柳疏一时有些说不清自己应该是怎样的心情。
对他们俩而言,赔偿一件婚纱不算是什么大事,让柳疏心里不舒服的是,他们又一次给节目组找了麻烦。
其实柳疏明知道,自己在拍摄期间纵容沈燃一次次胡来,迟早要出问题,也知道沈燃会一次次得寸进尺,也是他不断纵容的缘故。
只是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太容易对沈燃心软,还是也有些贪恋对方身上的活力和热情,贪恋那样炽热的情感带给他的温度,因而一次次退步,以致沈燃如今越发有恃无恐,越发出格。
其实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问题,也不能全怪沈燃。
可他昨天才刚刚动过一次气,敲打了沈燃一番,对方今日却还如此不知轻重……
多少让他有些失望了。
沈燃是年轻,是有些幼稚不成熟,在他面前甚至还带着些孩子气,可到底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总该顾及自己的行为会带来的影响,哪能次次这般为所欲为,不顾后果。
或许不动一次真格的,沈燃永远无法真正认识到自己做错了,只会觉得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撒撒娇,软磨硬泡一下,自己总会原谅他。
正好,《100分恋爱》也只剩下一次收官的拍摄就该结束了。
或许,他们也是时候该说再见了。
“怎么了?”吴盛见柳疏依旧穿着那件婚纱从试衣间里走出来,上前问道,“怎么脸色这么差?”
“沈燃那个衣服不太好脱,没注意踩到了裙摆,在试衣间里摔了一跤……”柳疏叹了口气,显然一副尴尬又无奈的神情。
他演了十几年戏,就算是胡扯,也能扯得毫无破绽。
“啊?”吴盛瞬间紧张起来,匆忙追问道,“那他摔到哪儿了没有,有没有受伤?”
沈燃这种当红流量如果在他的综艺里受了伤,传出去他都不知道要被怎么骂。
“人倒是没事,毕竟他那衣服那么厚呢。”柳疏捏了下眉心,苦恼道,“就是衣服不小心扯坏了……他这会儿不太方便出来,我来问一下那套婚纱多少钱,我们照价赔偿。”
“拍摄期间发生的事,当然该节目组负责,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吴盛一听人没事,立马放下心来,大手一挥道。
柳疏对其中内情心里门清,自然不能让节目组代他们受过,摇了摇头:“毕竟是我们弄坏的,该赔偿还是要赔,没事的。”
吴盛见他坚持,也不多劝什么:“好吧,那我回头我把账单发给你。”
毕竟不论是沈燃还是柳疏,都不缺这一件婚纱的钱。
“好。”柳疏点点头,神色间满是歉意,“让你费心了。”
“这有什么的。”吴盛拍了拍柳疏的肩,让他放宽心,“沈燃那边情况怎么样,需要找人帮忙吗?”
“不用了,我过去帮他就好。”柳疏摆摆手,笑了下,“小朋友也怪尴尬的,还是少点人知道得好。”
吴盛会意地点点头:“好,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多谢了。”柳疏含笑道谢,“那我过去了。”
“嗯嗯,去吧去吧,需要帮忙随时说啊,别逞强。”吴盛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
柳疏笑着应声:“好,知道了。”
再度回到试衣间,关上门时,柳疏松了口气。
先装作为难的模样,不提衣服破了,只说沈燃摔倒,让吴盛担心有嘉宾在拍摄时受伤,做好最坏的打算,而得知只是弄坏了衣服时,自然就觉得不算什么了。
只是柳疏恍然发觉,他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精心设计过自己的言行了。
虽然也会分析自己应该确立怎样的人设,应该朝怎样的方向去做,却也不像任务开始时那样处处设计,将一切尽量都控制在掌握之中。
可即便如此,任务进程似乎也没有被如何拖慢过,一切顺利。
虽然也会出现些意外——像是如今越发不受控的沈燃。
“前辈回来了?”沈燃已经脱下了那身婚纱,唇上凌乱的口红也擦得一干二净,只是假发还带在脑袋上,瞧着有些滑稽。
“嗯。”柳疏垂下眼,神色冷淡,“待会儿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好。”沈燃知道是柳疏帮自己收拾了烂摊子,忙点点头,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任谁也猜不到,沈燃这么一副乖巧小奶狗的外表下,是个能发了狠把他按在试衣间里亲吻,甚至不小心扯坏衣服的狼崽子。
柳疏偏过头没再搭理他,也拒绝了对方搭把手帮他换衣服的请求,自己换好了衣服,摘下假发,离开试衣间。
沈燃也匆忙摘了假发,快步跟上去。
完了,又惹前辈生气了。
——
两人都是在镜头前演戏演惯了的,就算闹了矛盾,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在镜头前依旧是亲密无间的模样,言笑晏晏,看不出半点儿隔阂。
可沈燃心知肚明,待会儿节目录完,就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沈燃惴惴许久,正场节目都像揣了颗定时炸弹似的,就等着柳疏一朝发作,把他炸个粉身碎骨。
好不容易等到拍摄结束回到别墅,柳疏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独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沈燃也顾不得对方的冷淡,急匆匆追上去。
“前辈……”沈燃小心翼翼地开口,“我错了,你别生气嘛,天天生气对身体也不好。”
“……”
柳疏几乎要被这家伙给气笑了。
他天天生气?
是谁天天给他惹祸的?
“别说了。”柳疏一副不愿和他多言的模样,随手拿了件睡衣,准备进浴室,“早点休息,明天收官。”
像是种本能般的直觉,沈燃听着这句“明天收官”,莫名有种预感。
会不会明天收官之后,柳疏就要和他提分手?
怎么会,他们明明相处得很好,虽然这两天他总惹柳疏生气,可每次只要他撒撒娇,柳疏的气也就消了。
前辈对他那么好,怎么可能舍得和他分手。
沈燃想着,打算一会儿下去做点好吃的,好好哄一哄他,要是这样也哄不好,就卖卖惨装可怜,看看能不能让前辈回心转意。
台词他都想好了,他爹没良心,他母亲刚走就带了私生子回来,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多少有点儿肌肤饥渴症,又不愿意去贴别人,只能跟他贴贴。
有点胡扯,但也不是完全胡扯。
至少身世背景的部分是真的,那也就是至少七成是真的,四舍五入,他这套说辞全都是真的。
可沈燃没想到的是,柳疏连胡扯求饶的机会都没给他。
柳疏直接在浴室里收拾好了一切,吹了头发,换了睡衣,沈燃拿了食物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整个人钻进了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睡了过去。
灯也熄了,只剩下床头一盏小夜灯,那点儿光线甚至不足以将整个房间照亮,可如果还醒着,就足以通过这点灯光,将沈燃脸上错愕的神情看得分明。
沈燃蓦地一阵脊背发寒,胸膛中也泛起一起凉意,几乎要拿不住手中的牛奶和糕点。
慌乱的心跳声里,一个念头逐渐成型。
他刚才那些不好的预感,或许要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