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凌临和他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气息间浓郁的血腥味实在瞒不过他。
凌临感觉到手掌侧边有些微凉,抬手一看,果然是沾上了一片血迹。
若是没记错,似乎是刚才擦过柳疏肩头时蹭到的。
凌临很快发现,柳疏肩头的衣衫似乎被撕开了一道裂痕,只是因为里面的衣服也是黑色的,所以不大显眼。
可即便是墨色的衣袍,仔细打量时依旧能看出被血浸透的痕迹。
要流上多少血,才能将衣服浸湿到这般程度?
凌临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神色却强硬起来:“让我看看你肩上的伤。”
“真的没事。”柳疏微微蹙眉,朝他摆了摆手。
凌临却不依不饶:“既然没事就让我看一下,不然我没法安心。”
柳疏撇了下嘴,有些不情愿的模样,却又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同意。
凌临这才小心翼翼地解开柳疏的衣袍,去查探他的伤处。
那样的庞然大物,爪子自然也是巨大且锋利的,虽然当时只是划过柳疏肩头,伤口依旧算得上深,鲜红的血肉绽开,在白皙的肌肤间可怕得扎眼。
凌临瞬间红了眼眶,手脚都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摆放才好,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要触痛柳疏那处的伤口。
其实这种程度的伤口在两界之中都算不得十分严重,就连凌临自己,在宗门比试时都受过不知多少次比这还要骇人的伤,那时他不甚在意,可落在柳疏身上,却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还是自己太没用,不说保护他,就连和他并肩作战都做不到,甚至还要柳疏分神保护自己免受波及。
若是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或许就不会让他受伤了。
“这有什么好哭的。”柳疏看着凌临泫然欲泣的模样,半是无奈半是不解。
凌临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才没让它留下来,听柳疏这么一开口,反倒越发想落泪了,声音也颤抖得厉害:“还是先处理一下吧,反正东西也拿到了。”
柳疏原本想着不打紧,看他这副模样,还是叹了口气,点点头,自己吞了颗丹药,又将储物袋里外敷的伤药和绷带给他:“依你。”
凌临接过伤药小心打开,上药的动作仿佛对待最脆弱的瓷器,生怕触动他分毫。
可那么深的伤口,就算再小心,上药的时候也是疼的。
柳疏站在那里任他动作,除了脸色苍白些,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神色淡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反倒让凌临越发心疼。
这样的风轻云淡,不知是从前受过多少伤才练就的。
凌临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啧,哭什么。”柳疏见他落泪,神色才变了几分,伸出另一边没受伤的手帮他擦拭。
语气听着像是不耐烦,动作却温柔至极。
凌临却摇摇头,飞快抬起衣袖擦了擦泪,将柳疏的手按回去:“你,你先别动,弄疼了怎么办。”
柳疏哑然失笑,却也顺着他的意,没再乱动。
真是的,明明是他受了伤,他都没觉得怎么样,反倒是凌临哭成这个样子。
凌临好半天才帮柳疏包扎好伤口,眼眶依旧一片通红,却也忍着没落下泪来。
总不能让柳疏受了伤还要来安慰他。
一旁体型庞大的凶兽默默看着两人,明明没有进食,却莫名觉得有些撑。
那个人类身上不过那点儿伤痕,它可是被打到遍体鳞伤,差点儿要断气了,怎么都没人来心疼它……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了,你可别瞒着我。”凌临不放心地追问道。
柳疏笑笑,随口说了句:“真没有了。”
“骗子,我都看到你刚才在擦唇边的血了,可是心脉受损?”凌临蹙着眉,神色间满是忧虑。
“怎么可能。”柳疏被逼问得越发无奈,却又生不出什么不耐烦的感觉来。
这样毫不掩饰的关切,也很久没有感觉到了。
他高处不胜寒太久,有时连这样的关心,都像是带上了质疑和不信任的意味,便无人再敢轻易表露。
而凌临……
柳疏心知肚明,他的这些言行尽数出自于爱意,既非谄媚也无私心,直白而真挚。
正因如此,才格外容易打动人心。
凌临问了好几遭,眼看着快把柳疏问烦了,才确信他真的没事,勉强闭了嘴。
柳疏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也不再看他,将注意力转向那头凶兽。
走出秘境又要好长一段路,秘境里用不了飞行法器和御风术,拿它代步……似乎也不错。
柳疏想着,便问出了口:“你那伴生灵草也没了,要不干脆跟我走吧?”
兽族多少都有些慕强心理,何况柳疏刚打败它,自然令它不由自主地臣服。
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禁不住有些犹豫。
它知道这些人类来自秘境之外的世界,可它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对外界更是一无所知,当然是不想离开的。
可柳疏接下来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它的犹豫。
“我不留没用的东西,你这身皮毛看着还不错,若是不跟我走,不如让我拿来做件大氅?”
这话中的意思十分好懂,不跟他走,就只有被剥皮抽骨的份。
凶兽一秒认怂。
柳疏满意地颔首,示意它张开嘴,而后将几粒丹药扔入它口中。
丹药落入凶兽的血盆大口中几乎看不见踪影,效果却显着,凶兽因伤而黯淡的血瞳重新焕发了光彩,身上凌乱的伤口也很快止了血。
柳疏又用了个小法术清洁掉它身上的血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跃上它的背,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跋涉了些日子,又打了这么一场架,还真是有些累了。
凌临见状也跃上那凶兽的脊背,在柳疏身边坐下。
原来是要用这大家伙代步,也不错,省得柳疏受了伤还要动弹了。
反倒是那凶兽不大服气凌临也能坐到它身上来,但一想那是柳疏护着的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那个人类太可怕了,它可招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