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把陷阱布置在猎场之中,并给血猎工会那边传消息说古堡内防卫森严,机关暗道很多,不易进攻,届时会劝柳疏出来打猎,让他们直接进攻猎场即可。
一来是室外场地布置陷阱和人手更容易些,二来,他的公爵大人有些洁癖,若是回来看到古堡被弄得乱糟糟的,只怕会和他生气吧。
猎场中的猎物大多已被他赶走或是转移,只留下部分猛兽,都聚集在猎场边缘,以及各种毒雾箭弩,血猎工会的大军毫无防范之下,定会折损不少兵将。
那些他没有把握拿捏的老家伙吸进毒雾,战力也会大损。
胜算自然高上不少。
虽然后面的几道陷阱他们应当已经有了防范,效果自然比不过第一道,但等到厄洛斯要和他们正面对上时,血猎工会的大军也只剩下部分精锐和一些残兵败卒。
唯独一点,厄洛斯和艾萨克到底都已经离开了几个月,对血猎工会的状况已不如之前那么了解。
虽然能从消息中得知血猎工会这次派遣的大致兵力,但最精锐的部分实力和他们估算中有些浮动,工会中有些人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还留了些后手。
这一战哪怕是在精密测算之下,依然险之又险,如今有了意外,更是越发力不从心。
艾萨克死在了会长的利刃之下,此刻厄洛斯也正面对着数把弓弩暗藏的寒光。
玩脱了啊……
厄洛斯随手抹了一把唇畔溢出的鲜血,笑意间透出一分疲倦。
实在是流了太多血,眼前竟然都有些发黑了。
只可惜没能让公爵大人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不然,他总会有一份心疼的吧。
厄洛斯知道,那人向来是嘴硬心软的。
“柳疏在哪里?”血猎工会会长厉声发问。
发觉中计之后,他就猜到是厄洛斯和艾萨克反了水,艾萨克那家伙本就死不足惜,不过厄洛斯……
“你若供出那家伙的所在,我还可以饶你一命,也允你继续回工会效力。”厄洛斯在这一战中的表现出的实力太过惊艳,加之血猎工会如今一日不如一日,会长便劝了一句。
他说这话也不过是给厄洛斯一个台阶下,并没有继续追击柳疏的打算。
工会今日已是元气大伤,哪还有再和柳疏相较的实力,可总不能无功而返,若是厄洛斯肯“迷途知返”,假以时日,工会定能东山再起。
厄洛斯却厌烦极了他这高高在上施舍般的语气:“你也配?”
“血猎被血族所惑,还真是可笑。”会长几乎是恼羞成怒,举起剑,对准厄洛斯心口处,“既如此,休怪我不将情面!”
“我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一道破空声传来,利箭直直将会长钉在了身后的树上,柳疏纵马赶至,一手握缰绳,一手执弓箭,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柳疏的目光平静地逡巡过周围的狼藉,只在触及已无声息的艾萨克时,微微一顿。
来晚了些。
“你们呢?”柳疏瞥过面前的一众血猎,语气冰冷,“死,还是滚?”
有些人看着尚被钉在树上的工会会长,心生惧意,悄悄溜走了。
也有些仗着人多势众,大着胆子朝柳疏发动攻击。
一炷香,又或只是一盏茶的时间,这些人便尽数倒落在地,再没有半点动静。
柳疏的可怕,似乎永远只能窥见冰山一角。
如同凡人无法直视神明。
肩胛处被穿透的剧痛令会长近乎昏厥,目光却还死死盯着柳疏。
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在他随手之间,竟又成了泡影。
到底为什么……明明原本也逐渐走向式微的血族,凭什么就能出现这样一个人物?
柳疏似乎看透了他的难以置信和不甘,缓步上前,语调淡淡:“人贵有自知之明。”
他想染指的,本就是他动不得的人物。
柳疏这个身份原本应当是时隔千年再度苏醒的血族始祖,柳疏嫌这个设定离寻常人太远,不便于他做任务,才动了些手脚,改为没有暴露始祖身份,以“公爵”自称的神秘血族强者。
总归,翻遍这个世界,也没人动得了他。
两次全军覆没,折戟沉沙,若是血猎工会还不知收敛,想来找他的麻烦,他也只能斩草除根了。
工会会长盯着那双幽幽的血瞳,一个猜想在心头浮现,双唇打着颤,却又飞快摇摇头。
怎么可能……
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柳疏见他似乎在临死前终于猜到了真相,扯了下唇,牵出一点儿笑意。
而后轻飘飘地送他一起上路。
接下来,该处理他的管家先生了。
厄洛斯失了太多血,眼前一阵阵发着黑,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柳疏看。
可柳疏转身时,脸上再没有一点儿笑意,甚至看不出愠怒的意味,淡漠冰冷至极。
冷得厄洛斯身体里仅存的血液都好像要被冻僵了。
这样的神情,只怕不止生气,甚至是对他失望了吧。
“怎么样了?”柳疏扔了瓶伤药给他,眉目冷淡,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却还是关心。
“无事。”厄洛斯攥着那瓶伤药,等待神明对他的审判。
“那就走吧。”柳疏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别再让我看到你。”
“公爵?”厄洛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想过柳疏可能对他的各种惩罚,甚至杀了他也无妨,却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就要赶他走。
“我,我知错了,公爵如何对我都可以,要打要杀,我都没有怨言,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厄洛斯踉跄着追上去,攥住柳疏的衣袖,“只要不赶我走……”
柳疏还是回了头:“知错了?”
“我……这些事我不该瞒着公爵,可是我怕若是公爵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要我了……”厄洛斯绞尽脑汁地想着,话才说到一半,就感觉到手中那截衣袖被抽离了。
厄洛斯慌忙抬起头,对上的却是柳疏冷得彻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