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西北某监狱。
顾廷凯直起身,看了看头顶上那明晃晃的大太阳,伸手抓起挂在脖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黝黑的脸庞上满是沧桑,在这里服刑十三年时间,早已经没了以前京市贵公子的模样了。
叹了口气,继续低下头开始在棉花地里除草,此时已经是五月天了,大西北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可是他们这些服刑人员则是必须下地做活。
下午收了工回到监房,清洗自己之后,他再累也不能躺倒在床上,那张床只能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躺上去,平时只能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
已经来这里十三年了,算着刑期,自己近期就能够出狱了,要说对于未来没有想法,那是假的,在这里的每一个犯人,他们都想着赶紧出去,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当然了,顾廷凯也是如此。
看着身后缓缓关上的大门,顾廷凯拿着介绍信,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是不是需要回京市去,可是回了京市,那里可还有自己的家?他不知道,可是想来想去,他暂时好像也只能先去往京市,到了那里再做打算。
坐了一天一夜的汽车到了车站,再次转乘火车,经过三天三夜总算是回到了京市,在监狱中服刑十三年,他看着如今城市中的高楼大厦有些傻眼,这与当年离开时的京市已经是大变样了,好多的街道他都已经不认识了,分辨好久,这才慢慢循着回忆回到了当年所住的那个小院儿,可是此时的院中却是住着别人,再次去了老二顾廷晏的家,那里也是已经住上了别人。
就在顾廷凯茫然无助的时候顾学远出现了,看着大侄子,顾廷凯欣喜异常。
“学远,是你啊,真是太好了,三叔差点都找不到你们 了,你是不是知道三叔回来了。”
顾学远淡淡道“嗯,我给他们打过招呼,他们说你今天到京市,我想着你可能会找到这里来,就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的遇到你了,走吧,我先带你去安置下你,过几天我送你去蜀地,我爸和爷爷现在都在那里。”
顾廷凯看着顾学远那淡淡的表情,在监狱待了十几年的他早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所以并未说什么,而是选择沉默的跟着顾学远走了。
最后他在顾学远的安排下住进了一家招待所中,晚上睡在床上,顾廷凯心中好了很多,自己刚刚从监狱出来,身上除了出狱的时候给自己的钱和车票,什么也没有,若是真的找不到二哥和侄子,自己真的有可能要流落街头的。
心情一好,睡觉也睡得香甜,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人生和这一世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在梦中,自己在当年去往安县到时候就接到了自己的那个女儿,那个女儿也很乖巧的跟着自己回到了京市,通过自己的安排让她代替那个贱人顾雨岚去了南方插队,而且自己还没有兑换承诺,那个孩子最后惨死在了南方的那个劳动农场。
当梦境醒来时,顾廷凯则是疑惑不已,梦中的那一世最后自己的结局虽然不好,但是前期过得还算顺遂,可是明明这一世自己还是那样做,为何却是如此之早的被送进了监狱,还有一点那就是自己这一世并未见过自己那个女儿,一次也没见过,可是梦中为何会看的那么清楚,这些事情都是让他想不通的地方。
现在想来想去所有的变数就出现在自己那个女儿身上,事情从自己去安县接她进京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改变,以至于所有的事情发展都有了变化,难道是她以前 也是做了一个梦,知道了未来事情的走向,所以她提前下了乡,躲避开了自己登门。
第二天,顾廷凯起床之后就从顾学远那里找到了孙雨琦工作的地方,一路找了过去,可是在学校大门口被保安给拦了下来,无奈只得在学校门外等着。
当他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的时候,这才转过头去,却是发现竟然是孙雨琦这个女儿,与梦中的女儿还是很像的,这让他可以肯定,这个女儿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做了个梦,预知到了随后所要发生的事情,所以她提前躲开了。他有些无言面对她,自己曾经三番五次的请人杀了她,虽然说没成功,可是终归是出手了,成不成功不是关键,关键是自己曾经派人想要自己亲生女儿的命。
所以她看着孙雨琦匆匆说了一句话,“你放心,就是来看看你,这辈子我还没有见过你,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和我梦中长得一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顾廷凯就快步的离开了,他很心虚,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可是以自己的身份说什么好像都不对,从回来之后没多久,顾廷凯就跟着顾学远离开了京市去了蜀地,在那里一生活就是十来年时间,在蜀地他送走了自己的父亲,对于父亲,他是有怨的,又是有恨的,可是那又能咋样,那终归是自己的父亲。
再次回到京市是自己身体不好的时候,在医院的病房中孙雨琦来了,顾廷凯还是和她聊起了曾经的梦,可是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不过走的时候却是说了,以后不再来见他了,还为了害怕自己用亲生父亲的名义要求赡养我,顾廷凯的心中没有难过和伤心,很平静。
二零零五年秋,顾廷凯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在临闭眼之前,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梦中的事情,犹如电影画面似的在他的眼前晃过,他也只是笑笑,不管那是不是前世,都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两世自己都不是个好父亲,不是吗?真的希望若是有来世,他一定要做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