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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的地牢中,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清冷之声传来——

“四皇兄!裴侍郎一案如今已交由太子殿下全权负责,四皇兄不宜再插手,还请四皇兄就此止步!”

戒律房内,听到声音的死士眼皮微颤,昏沉的意识在听到“四皇兄”一词时,本能地清醒了几分。

昭王的声音……是主子来了吗?

“此案关乎太子安危,本王关心一下又有何不对?”

脚步声依旧向着戒律房靠近,略带几分阴沉的男声接着响起。

“不过就是见见那犯人罢了,五皇弟何必这般阻拦?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五弟是怕那犯人当着本王的面,供出什么不成!?”

是主子的声音没错!

死士认出了闵景耀的声音,原本低垂着的头强抬了几分,挣扎着想要将沉重的眼皮撑开。

“四皇兄这就是说笑了。”

闵景迟的声音听上去更冷了几分,伴随着些许的衣袖挥舞之声,似乎是两人间产生了拉扯。

“这犯人乃是太子遇刺一案的重要人证,虽是我抓到的此人,但之后却立刻便移交到了大理寺,由大理寺卿杭大人亲自审讯,待到大皇兄接手后,也无有改变,还能有什么内情?”

脚步声随之一停,闵景耀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冷笑。

“无有改变?皇弟是指这犯人指认裴侍郎是此案主谋的那套说辞?裴侍郎可是文官,如何有能耐让那些刺客混入到禁军之中?这得是武官才能有的本事,依本王看,这分明是栽赃嫁祸!”

死士听到这话微微一懵,他如今精神不济,反应和思考的速度都比原本要迟钝不少。

主子这话……怎么像是在为裴稷泽辩驳一样?

闵景迟听闻此言也沉默了几息,再开口时,声音中隐约能听出疑惑和警惕。

“四皇兄这话我可就更听不懂了,皇兄这意思是说……那犯人做了伪供?”

“本王正是此意!”闵景耀的声音朗声道,“裴侍郎绝不会是刺杀之案的主谋,你们若是审不出真话,那便由本王来审,让开!”

脚步声重新响起,来人正大踏步向着戒律房靠近。

死士耳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耗尽了仅剩的气力,终于睁开了眼——

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四皇兄!”

另一道脚步声追来,闵景迟的断喝中带着警告之意,冲入了死士的视野边缘,回身阻住了另一人向前。

“我不知四皇兄今日来此,到底是何用意,但不管四皇兄说什么,我都不会让皇兄靠近此人!此案如今已是由太子殿下负责,我劝四皇兄还是莫要再有什么心思,就此离去!否则,本王可不敢保证会到圣上面前,说出何言!”

死士身处戒律房内,视野受限,便是此时奋力睁大了双眼望去,也只能透过睫上的血污,模糊地看到闵景迟的背影,丝毫不见另一人半点。

不过……另一人的影子,倒是正投映在了戒律房对面的墙上。

那身形、那发髻、那衣着——

正是他的主子,绝不会错!

“五皇弟这是在威胁我!?”闵景耀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愈发阴沉,“本王倒是也十分好奇,皇弟能说出些什么!”

“皇兄当真是猜不到吗!”

此时的闵景迟声硬如铁,面如刀削,而墙上之影亦是一动不动,对峙之间,剑拔弩张。

死士对来人身份已是深信不疑,只是依旧不知为何主子刚刚说的那些话,与他原本得到的命令背道而驰。

……难道是计划有变吗!?

两人对峙了几息之后,终是另外一人败下阵来。

“好……好、好!五皇弟可当真是好样的!”

闵景耀的声音中透着几分难掩的怒恨,他又顿了两息,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声冷笑。

“五皇弟真当本王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来此质疑供词吗?那本王便告诉你,本王拿到了太子遇刺一案的关键证据!能证明此案主谋绝非裴侍郎,而是另有其人!我倒要看看,待到我将此证据呈给父皇,父皇会不会责怪尔等办事不利、疏忽失察!”

另有其人!?

死士集中心神,倾耳细听。

主子给他的命令,原是让他指认裴稷泽为那场刺杀的幕后主使。

可如今,主子又特意来这牢中寻他,分明是让他就此改口,另指他人为主谋!

若真是如此,接下来主子定会主动透露出那人名姓,让他知晓……

正如死士所想,尽管闵景迟听闻此言后,只拧眉沉默,抿唇不言,另一人却再次开口。

“你们当这犯人是人证,可本王也有物证!一个不过是户部的一名文官,另一个却是掌管兵马的怀化大将军。难道皇弟觉得,父皇会信那有本事放刺客混入禁军之人,是那裴稷泽,而非他王力勇吗!?五皇弟且等着看吧!”

安珞说完此言,冲着闵景迟眨了眨眼,接着便转身上演了一场“拂袖而去”的戏码。

闵景迟连忙垂眸,掩住眼中笑意,硬是在原地又站了几息,强忍着没去追安珞。

他状似无意地望了戒律房中那死士一眼,之后便也跟着离去了。

远离了戒律房,又走过一处拐角,闵景迟这才又看到了安珞。

此时,安珞已将之前脱去的那身衣裙穿好,正重新挽出来时的女子发髻。

察觉到闵景迟的靠近,安珞淡淡瞥了他一眼,唇边带笑。

闵景迟眸光如水,低声赞道:“安小姐之演技……着实令人惊艳。”

安珞理了理青丝,眉眼微弯:“哪里哪里,五殿下亦是不遑多让。”

闵景迟一声轻笑,见安珞已经整理妥当,两人便自然地一同向外走去。

他继续说道:“……我觉刚刚这一场戏毫无破绽,只要那死士不生疑,想来明日便会改口,指认他人。”

安珞低应了一声:“便是生疑也无妨,一次不信,那就再来一次,他一定会中计的,不过或早或晚。”

闵景迟闻言,微微偏头望去,只见身边的女子唇角微勾,一双狐眸灿若晨星闪耀,纵使周遭昏暗,她身上却自有光华四散。

“……嗯,定然。”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