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珞不识好歹,那三当家顿时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贴向了桌边。
“小兄弟这是打定主意要赌了?那等会身无分文的时候,可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了。”他说道。
安珞却是注意到了三当家的动作,同时耳听到了一声极细微的脆响。
她微挑了挑眉,轻笑道:“这位……三当家是吧,四海赌坊这么大的赌坊,开门做生意不就是让人来赌的?这般算我离开,难道是现在,还做不起这一盘赌了吗?”
听安珞如此说,三当家也是一声冷笑:“怎么会,小兄弟执意要赌,我们四海赌坊自然是要奉陪了,不如……干脆玩得再大点吧,如何?”
好言难劝找死鬼,若非是大哥定下的规矩,他都懒得与这小子废话。
现在既然是劝也劝过了,是这小子自己不听的,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安珞闻言,微偏了偏头:“哦?不是说最多一千两一盘的吗,三当家想怎么再玩大点?”
三当家望向安珞身前的金锭银票:“小兄弟若想玩,你出多少,我们四海赌坊便接多少,对赌三局,上不封顶,如何?”
“好啊。”安珞应道。
随着她应下这一声,这赌局也就算是成了,四海赌坊中顿时人声沸腾。
毕竟这般赌局可不多见,其他桌的赌局也纷纷停下,都围到了这边。
安珞屈指在桌上敲了敲,眸光微闪,以食指勾回了一枚铜板:“摇盅吧。”
见安珞如此自信,三当家冷笑了一声也不再多言,扬手摇起盅来。
不得不说,这三当家摇盅的技艺,的确比刚刚的庄家要高超,骰子翻滚碰撞的频率都提升了不少。
然而在安珞耳中,与刚刚也依旧是没什么分别的。
伴随着一声叩响,三当家也落了盅了。
……一六三,十点大啊。
安珞在心中将那点数默念了一遍。
却见三当家按在盅上的右手微转了一分。
咔哒——
细微的一声响。
“怎么样?想好了吗?押大、还是押小?”
三当家一边问着,右手边松开了那骰盅,指尖向下反搭在了桌上,左手也极自然地缩到了赌桌之下。
扫见了他的动作,安珞轻眯了眯眼,指尖挑起那一枚铜板、扣入了手掌。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俯身将桌上的金银向着左侧一推——
“押大。”
她话音刚落,不等那三当家反应,手中的铜板已经飞掠而出,正击打在了那骰盅之上!
哃——
随着一声脆响,桌上的骰盅便被直接被击倒到了一旁,盅内的三枚骰子却未被带动分毫。
那三当家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惊,搭在桌边的右手一颤、险些按下。
好在他最后还是及时控制住了手指,可也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周围众人看到骰盅倒下后露出的三枚骰子顿时一阵惊呼,一六三,明显是那白衣小子又胜了!
之前的一局好歹最多也就是输一千两,而今三当家说了上不封顶,就这一局,那白衣小子就赢了近五千两。
若他还按照之前的赌法,那这第二局……可就是一把押上近万了!
一两金换十两银,这下一把还当真是一掷千金的赌局了!
安珞没管那周遭的哗然,也没去理会那推到自己面前的金珠银票。
自打出那枚铜板后,她就一直观察着对面那三当家,想要以此推断出……
——那桌下的机关,究竟是什么。
早在她赌第一把之前,也就是在那庄家敲击桌面时,发现这赌桌似是有异。
从那敲击的声音听起来,这赌桌应是中空的。
她后来也敲了敲自己这边的桌面,从声音的对比中确定了是庄家那边的桌面有问题。
这赌坊的赌桌做成中空……除了藏那出千的机关,难道还会有什么别的用途吗?
确定了赌桌的问题后,她便开始观察那三当家。
刚刚他按着赌盅轻扭的那一下,应该便是触发机关前的准备,而机关的开关应该就是在右手搭着的桌边,或许也还需要左手那边、再辅助着做些什么。
而除此之外,在她打飞骰盅时,那三当家险些误触了机关,并看起来对此很是恐慌……
那她是不是可以推测,若在这机关触动时掀开赌盅,其盅下隐藏着的那些猫腻,旁人只需一眼、便能看穿。
……事情这不就开始有趣了吗?
想通了这其中关节,安珞抬眸看了那三当家一眼,朗声发笑。
她激将道:“三当家这是怎么了,怎的一局下来,就满头是汗呢?不过就是五千两银子罢了,四海赌坊家大业大,难道还输不起吗?”
安珞说着,伸手捡起面前一粒银锞子,以指腹摩挲了两下。
“继续吧,第二把。”
三当家看着这样的安珞也有些发虚,尤其是安珞刚刚击倒赌盅的那一手,让他不确定,是不是他们四海赌坊、赌桌的秘密被发现了。
可眼下这么多人看着,再说不赌肯定是不可能的。
如今这白衣小子手中已有了近万两银子,若是这么再输两盘,他们赌坊今日就得输进去四万两!
而且看这白衣小子刚刚那一手,又是个会武、且武艺不低的,即便是事后他们再派人去,怕也不一定就能那回银两。
可那可是四万两啊!整整四万两!
这几乎是他们半年的进项!
三当家这样想着,面上阴晴不定,手中也迟迟不肯摇这第二遍盅。
众人的起哄催促之声越来越大。
安珞倒是不急,只低头把玩着那一粒银锞,却是突然又听到人群之后,有一人吩咐了一个伙计、去给那三当家传话。
她微偏了偏头,眸光微闪。
果然,两息之后,便有一伙计从人群外钻了进来,凑到那三当家的耳边——
“三当家的,二当家说了,这是戏法让人看破了,今儿个这碰的是个硬茬,赶紧赌完三把将人送走就算了……认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