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珞的话让红绡顿时一僵,她虽心中仍是不服,可安珞提及的“卖身契”却是正中她的要害,让她不得不暂时收敛了几分狂妄、恨恨地低了头,被几个丫头拖出院子、强按着跪下。
她今日虽是如愿爬上了安珏的床,可按寻常的规矩,她又不是这安珏院里的丫鬟,实际来说连个通房都算不上。
她若想真正离开漱玉斋、攀附到二少爷的院中,那就需得先哄住二少爷,使其愿意给她个姨娘的名分。
接着便是要借着此事的名头,再让二少爷出面、到安珞这里将她的卖身契讨要过去。
而只要她的卖身契如愿到了二少爷手里,那她就和安珞再无什么关系、她就也再不用担心安珞会将她怎样。
毕竟就算她安珞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那也总不能将手伸到堂兄后院里去吧?
到那时,她可就是二少爷的人了,若是按寻常百姓家的辈分论起来,这安珞甚至还得叫她一声嫂嫂!她自然再有的是机会、把这些日子的屈辱全部一一还回来的!
红绡想到这里,虽是被罚跪着,眼中却仍是忍不住浮现出一抹阴戾之色,为防止被别人注意到她的神情有异,又将头垂得更低了几分。
左右如今她最要紧的事、便是得先哄住二少爷再图其他,而能确保二少爷会给她个名分的自然只有……
回想起了许多年前、她无意间听到的那番交谈,红绡的眸光不自觉望向了璇玑轩的方向……
红绡的心思安珞虽是猜到了一些、却也并不放在心上。
将其随意处置后,她便独自回到了屋中假寐、养精蓄锐,好等到晚上再去实施心中的计划。
……她准备今夜便去那驿馆走上一趟。
按照杜翎远告诉她的消息来看,叱罗那是在今日上午、进宫通报了土浑力的死讯,那么按理来说,土浑力也就应该是今日上午殒命的。
然而土浑力的死在安珞看来、本身就存在着蹊跷,若事实真像她猜测的那般,土浑力的死并非全然因为蛊毒,而是有人为了掩饰什么、下手将他杀害,那么大概率土浑力在昨夜就已经死亡。
如今虽还在春末,这天气却也渐渐地热起来了,在这般天气下、尸身本就存放不了多久,更别说若土浑力的死、真是叱罗那为了掩盖什么所为,那么叱罗那会找寻机会、再进一步毁尸灭迹,也是不无可能的。
这般想来,查验土浑力尸身一事自然便是宜早不宜迟,安珞本是想从杜翎远那借个方便,可她今日那些话说过后,这条路恐怕是行不通了。
……倒也没什么所谓,就算没了这方便,也不过就麻烦一点,从只在北辰护卫眼皮子底下溜进去、变成从靖安司和北辰护卫眼皮子底下溜进去罢了。
在假寐之中,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
用过晚膳后,眼见天色渐暗,安珞便也如计划一般,早早“歇下”。
虽是想着要尽早查验土浑力尸身,可这事总得等到夜深人静时才好,倒也正好让安珞先赴了与阿四的约、将潜入邹府寻找那黑痣男人的任务交给了他。
之后才又动身出了侯府,向西去往了驿馆所在的方向。
驿馆之外,安珞远远便看到了巡查守卫的靖安使们。
星夜明朗,夜风微凉,此时虽已是深夜,可天佑并无宵禁,这驿馆又正是坐落在繁华的街上,因此周围倒是仍有零星的行人走动着。
安珞隐藏在巷子的阴影中,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差不多每十五步的距离便有一名靖安使左右走动着守卫,而在靖安使的守卫下,路过的行人别说是靠近驿馆了,仅仅是靠近驿馆外十丈处、靖安使守卫的范围,都会遭到驱赶和警告。
街面上无遮无挡,纵然她有天大的本事,若就这么直接靠近,怕也没办法再这些守卫的视野中隐去身形。
不过驿馆后墙外便是靖水河了,或许她能从后面找到绕过这些耳目、进入驿馆的办法。
思及此处,安珞便准备离开小巷、绕去驿馆之后,可她刚要动身,却忽然看见杜翎远巡查来到了驿馆前。
杜翎远是靖安司的司长,对守卫之事亲力亲为,出现在此处并不算奇怪。
安珞见到杜翎远的出现、也并没有什么再去交谈一番、说服对方的想法,反而是杜翎远既然出现在了此处,那不也就代表着、他刚巡查过了后院?
一般来说,无论是何处的守卫,最懈怠松懈之刻、都是同样的两个时间。
一是久未有人巡查之时,无人看管、自然懈怠。
二便是刚刚有人巡查结束之后,经历过巡查的紧张,方一放松下来也必定松懈。
而眼下正是这第二种情况,也正是她潜入驿馆的好机会。
这样想着,安珞便也没准备再拖延,一边警惕着驿馆门口杜翎远的情况、小心着不被发现,一边便要走出巷子、绕行去驿馆后方。
可她方才走到巷口,那边的杜翎远却突然转身望向了她所在方向。
好在安珞一直注意着杜翎远,在对方望来的瞬间后撤一步、隐回了巷中的阴影之中,没有暴露于杜翎远的视野。
……巧合吗?还是他发现我了?
安珞微皱了皱眉,为了避免视线被察觉,便也没有再去看,只于阴影中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倒是并未听见有脚步声向她这边来。
这巷子距离驿馆还很有一段距离,她对自己的武艺又有自信,又等了一会确定无人靠近后,才偷眼再次往驿馆外望去。
此时,驿馆外的杜翎远倒是已经望向了西面方向,看起来……倒不像是发现了她。
安珞顿了顿,无声地出了巷子,绕向了驿馆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