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珠可是见识过当初安珞是如何整治安翡的,心中顿时害怕这是安珞对她也用了那般手段。
不过到底还是财帛动人心,安珠虽然心中慌张,可看着桌上大把大把的田契、地契和店契,想着自己这一趟来漱玉斋的目的……
她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向着安珞冷笑了一声。
“大姐姐还真是好大的威风,知道的这些是我们安远侯府的东西,不知道的,怕还以为这些都是姐姐的私房!什么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可不知道自己拿了什么不是我的东西!”
安珠说到这里,微顿了顿,昂了昂头又继续扬声质问了一句。
“倒是安珞你,可有将这话也说给自己听!?”
听到安珠连大姐姐都不叫了,而是直呼安珞的名字,外间的安珀微微皱眉,很是有些气愤的抿了抿唇。
似是察觉到安珀的情绪,安珞并没有立刻就理会安珠,而是先抬头望向外间,对上了安珀的视线。
“你的意思是、我拿了你的东西?”
以眼神安抚下安珀后,安珞这才重新转回头来,拿笔的手轻撑着桌面,修长有力的尾指在桌上轻敲了敲。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的安珠道:“我倒想听听看,你能有什么是可叫我拿的,安珠!”
“你装什么傻啊!”
虽然安珞面上明显是嘲讽的神情,可安珠还是觉得自己被这张脸上的笑晃了一下。
她颇有些恼羞成怒道:“就是你从陈姨娘那里骗去的那些田产、店契和银票!那些本来是我们璇玑轩的东西,是她要留给我的!这怎么就不算你拿了我的东西呢!?”
她原本就已经与安平岳闹翻,如今陈氏又被发现害死了安珞她娘、她恐怕也要再受牵连。
这样两相叠加下,她几乎已经不指望安平岳还会给她出什么嫁妆,陈氏的那些东西反而成了她最主要的嫁妆来源。
况且就算陈氏杀了安珞她娘,她是安平岳的血脉这件事却是不会变的,就算陈氏如今获罪、一切东西都要被拿走,那那些东西也自然该归属于她!
面对安珠这番理直气壮的质问,安珞却是不由得再次笑出了声。
她有时候会觉得安珠、陈氏、包括闵景耀在内,他们都是同一种人,而这种人也实在是有趣得紧。
她们总是能选择性地忽略掉绝大部分的事实,只截取其中有利自己的部分将之无限地放大、来证明自己行为的合理和正当。
她们不但会如此说服、或者说欺骗别人,她们也同样会这么欺骗自己。
甚至谎话说的太多、说得她们自己都信了,还真以为自己本就无辜,一切都是别人对不起她。
……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
“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些东西吧?”
眼看着安珠的面色因自己的笑而更加难看,安珞却是笑得愈发开心了。
她边说着,边拿过桌边单独放置的一叠,向着安珠晃了晃。
安珞望着安珠继续道:“若真是陈氏的东西、是你们璇玑轩的,那真要留给你倒也无可厚非,可……这真是陈氏的东西吗?”
在安珞的动作下,安珠只扫了一眼最上面一张的内容,便认出了安珞此时手中拿着的,正是她先前在陈氏那见过的、自己的嫁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伸手去够——但自然是连一点边儿都没摸到。
“你到底想怎样!?”
看着安珞缩回的手,安珠几乎是一双眼都要瞪红了。
可安珞却依然只微微勾着唇角,施施然地将手中那一叠放到了自己正在整理记录的清单旁,屈起食指轻点在纸面上。
“你应该知道……你娘当年是如何嫁进将军府的吧?”她望着安珠问道。
“……你什么意思?”
听到安珞突然说起当年之事,安珠狠皱了皱眉,只以为安珞是想与她纠缠陈氏害死安珞她娘的事,干脆抢先说道。
“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那都是陈氏一个人做的!我当时往大了说也不过就是个襁褓胎儿,往小了说甚至是尚在腹中,难道这也能怪到我头上来!?”
安珠这番着急推脱的话堪称冷心冷肺,让安珞都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想起陈氏被“怨鬼”缠身时都不忘记挂着安珠,想给安珠弄那什么生子之药,安珞也有些好奇若陈氏听到安珠的这番话、究竟会不会后悔。
没有理会安珠这些撇清自己的话,安珞再次开口。
“当年你娘不过是一介歌妓,怀身大肚入将军府的门时也是身无长物,甚至没打包一件换洗的衣物。”
这些往事也是安珞少时、偶然听府中下人们说话这才知道的。
毕竟什么都不带就仗着肚子找上门去,这显然是吃定了对方会收容自己,陈氏之心实在表现得太过明显,以至于几年后府中下人们还会谈及此事。
她继续说道:“而入府之后,按照府中账册记在,这些年你娘一直是每个月是十两的月例、你则是二十两,算起来也就是你们璇玑轩两个人加在一块儿、每个月总共是三十两白银。”
“一个月三十两,这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两,十五年那就是五千四百两,可陈姨娘拿出的这些东西,可远不止这个数……这还是算在你们母女二人分文不花的情况下。”
安珞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淡淡抬眼扫视了安珠一眼,从上到下、从头到脚。
“我看光你今日这一身装扮,可就不止八十两,或许你能为我解个惑,陈姨娘究竟是如何在十五年间,从一文没有的情况下、既能保证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还能攒下这么大一笔家业……简直夸一句旷世商才、也不为过了。”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