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般疑惑,安珞重新向老人望去,却在看清对方神情面上的瞬间一愣。
她实在没有想到,在自己说出“五皇子”的身份后,老人非但没有表露出伸冤有望的欣喜,反而面色灰败,看起来竟比刚刚还更加绝望。
这实在是很不寻常。
安珞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再次移开目光。
她就这样静静与那老人对视了几息,可老人却仍未表露出任何准备开口的模样。
“……老人家,你不是说他害了你女儿吗?什么冤屈你倒是快说啊!真急死人了!”
眼看这两人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这样相视沉默了起来,倒让一旁的安珀实在忍不住先开口了。
她向那老人小声催促道:“你刚刚没听……呃、听殿下说吗?殿下他可是皇子,而且也答应要帮你伸冤,你还等什么呢!?“
安珀之前虽一直都被安珞护在身后、没有开过口,可刚刚发生了些什么,却还是都有看在了眼中的。
加之安珀全然相信着安珀的能力,也从未觉得那几名官兵会是大姐姐的对手,因此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半分的畏惧和担忧,甚至都不曾觉得紧张。
早从老人开口提醒她们离开时,安珀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老人的身上。
而等到后来,老人突然趁乱冲出来欲刺杀王冲时,安珀自然也听到了老人叫喊的话。
不同于大姐姐还要多方思量所有的情况,安珀却是不必考虑那么多的。
哪怕仅凭老人开口提醒她们这一点,安珀便直觉老人一定是个好人,也从心底希望他能未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只是她们此行前来肃南,毕竟是为了援救大哥哥和裴伯父,大姐姐又与昭王和京兆尹定下了由大姐姐假扮五皇子的计划。
安珀昨夜虽然也旁观了几人的讨论,但对此时具体怎么执行、这之中又要注意什么却并不清楚。
她唯一知道的,只有自己只需跟着大姐姐,一切都听大姐姐的话、别给大姐姐增添麻烦就好。
所以即便安珀之前便已有心想帮助老人,却拿不准此事会不会妨碍大姐姐的计划。
毕竟大姐姐来漯平,就是为了假扮五皇子接近并取信那御史郭恒,而郭恒又是王冲的姑丈。
可如今大姐姐已开口说出了“五皇子”的身份,又言明要为老人伸冤,就算安珀仍弄不清这其中暗藏的那些弯弯绕绕,却还是能分辨得出大姐姐真心相助的话。
所以见老人不知为何迟迟不肯开口,安珀也不由心中焦急,这才忍不住催促老人说话。
看老人刚刚那副的神情,安珞本都以为他不会开口了。
可谁知此时听到安珀的声音,老人竟真得又有了反应,他有些僵硬地转了转头,越过安珞、看向了她身后安珀所在的地方。
“没用的……”他望向安珀的双眼中只有麻木与绝望,“他们都一样…一样……”
老人的声音太过嘶哑,像是尖硬的砂砾划过喉咙一样干涩,带着些许古怪而憋闷的腔调。
安珞闻言眸光微闪,她敏锐地察觉到,老人口中的“他们”,指的应该是她与郭恒、王冲……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
而安珀却是根本没有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话。
“什么?你大点声音,让殿下听清你的话啊!”
安珀有些急切地埋怨道。
“我看你明明是一心想为女儿报仇,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你怎么反而什么都不做了!快说呀!”
“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难道真会帮我吗!”
在安珀的几番追问下,老人终于嘶吼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双眼猩红,重新瞪向了沉默的安珞,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在满是灰尘的面上留下两行浑浊的沟壑。
“我知道你们本就是一伙的!你与那郭恒、还有韦珩!你们都是一伙的……一伙的!我早就知道!”
老人突然的时候让安珀不由得一愣,她有些茫然地转头,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大姐姐,实在不明白老人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番话。
其实也不止是安珀,这一次,就连安珞也有些疑惑。
她望着眼前的老人微眯了眯眼,意识到与其说老人这番话是冲动之下的胡言,倒不如说这事一句有所依据的指控。
尤其是那句“早就知道”……这可不像是一句无的放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