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主人家到来的时候,大家才陆续进入,留着一个晚辈弟子在桂花林门口迎客。
桂花林占地面积不大不小,但是少说也有几亩,桂花林中央一块比较突出的高地,特意留了一片空地,分明是故意作为赏月的地方。
视野很开阔,已经布置好了。
这个高台上左右两侧一侧两列席位,都是一张草席,一张席案,主位三张坐席。
分别是主人家陆氏族老,陆氏族长和一个青年人,看样子不过20多岁。
按理说尊卑有序,主位应该坐最年长的族老,而不是族长,不过今天是族长待客,坐在主位,无可厚非。
席位右侧的青年人崔夫子也认识,正是陆家的麒麟儿,陆宽。
陆宽是上一期的院试头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地就要中举,上阳镇可是近百年没人中举了。
可以看出陆氏一族对于陆宽的看重,王青云盯着陆宽看得仔细。
只是从坐姿看陆宽确实是谦谦君子,至少要比崔夫子更像少年才俊。
崔夫子的儿子崔象明年也要下场,估计和陆宽同场开考,也有很大概率中举,如今正在山阳书院求学。
这个世界也有很多书院,朔平府比较有名的书院就这一座山阳书院。
大魏文风强盛,书院丛生。
能排的上号的就有不少,帝都的国子监,名气最大,不过颇不受人认可,民间声望最高的书院则是
应天府应天书院(前世河南商丘睢阳区南湖畔)、
长沙府岳麓书院(前世湖南长沙岳麓山)、
九江府白鹿洞书院(前世江西九江庐山)、
衡阳府石鼓书院(前世湖南衡阳市)。
不过山阳书院在朔平府也颇有名望,由大儒杜星河坐镇。
有书院坐落就可以看出南方文风之盛远强于北方。
而朔平府恰好就在南北界限上,不算南也不算北,中等地区,文风一般。
但是比很多偏远地区则要好很多。
在小厮的引领下大家纷纷客气入座,可以跪坐,也可以打坐,跪坐一般比较正式,打坐则比较日常。
而王青云三人则是只好站着,王青云拎着装有酒壶的小匣子思考着能不能先放下来。
石山将装着小炭炉的小匣子在桌案上放好。
崔夫子不急不缓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
王青云顺手接过,像模像样地开始点燃炭炉,炭炉用的都是上好的木炭,不是煤炭。
到这个世界王青云就没见过煤炭,也没见人用过煤炭。
炭炉子很快就点燃了起来,拿着酒壶前去打酒的李皓也已经回来,小酒壶直接放在小炭炉上边,桂花酒的香气瞬间就迸发出来了。
场中自带小炭炉的不在少数,很多人也开始温酒,桂花林中温桂酒,缓送桂花浅入喉。
酒已经温好的崔夫子,迫不及待的倒了一杯,细细品味起来。
随着陆族长大手一挥,一些糕点之类的东西被小厮,送了上来。
王青云心底一个大大的差评打上了,这礼仪谁用男的啊?用小姐姐是不养眼,还是不香?
都说文人诗会什么的都是小姐姐轻歌曼舞的,王青云是一个小姐姐都没看到,反而是一群老爷们在那里喝酒吹牛逼。
难怀期待的王青云,有句卧槽不知当讲不当讲,早知道就去摆摊了,遇不到小姐姐也能遇到小丫鬟吧。
失策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喝上酒的众人就开始吹牛逼,其实场中的文化人没有几个,崔夫子一个,陆宽一个,路族老半个,镇里的其他秀才算大半个,至少谈吐上来看,陆宽和崔夫子的学识还是可以的。
其他的就是镇上的各个掌柜。
天色渐晚,四周不知什么时候点起了烛火,蜡烛王家可不常点,一般吃完饭就睡了很少点蜡烛,即便照明也是用的油灯。
因为这几天天气阴沉的缘故,月亮时隐时现的,不过可以看出来,圆倒是挺圆的,所以众人也有机会赏月。
可惜没有月饼,总感觉差点意思,也就是在夫子家,不太好施展,这要是在自己家,肯定央求老娘做出来尝尝。
前世那么多口味王青云没有珍惜,直到现在才追悔莫及。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会说,五仁咋做的来着。
今晚赏月的情况不太好,但是,不影响一会的放灯。
王青云三人也偷偷的从崔夫子的桌案上拿点点心甜嘴。
因为崔夫子和别人同席喝酒去了,席上只留下小童三只。
推杯换盏之间,酒气更浓,没有喝酒,李皓都感觉自己有些醉意了,王青云和石山倒是还好。
毕竟前世即便是在基层也少不了应酬,所以也练就了一副好酒量,白的一瓶,啤的一件。
个人感觉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对于一些酒蒙子来说可能只是个餐前酒。
这次喝的桂花酒,王青云感觉最多也就是二三十度左右,肯定不会再高了,所以崔夫子喝了两壶,依旧十分清醒。
有的席位甚至开始唱歌了
月出皓兮,佼人浏兮,舒忧受兮。劳心蚤兮。
月出照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皎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这是初自《诗经·陈风》的《月出》,几位秀才唱的欢快,崔夫子也唱的动情,几位掌柜也手拍桌案打起节奏。
这时才有了一点文人诗会的模样。
不过没人斗诗,因为严格来说场中的读书人不到两手之数,除了崔夫子和陆宽,其他人作诗恐怕都是徒增笑料。
崔夫子和陆宽都不是急迫表现自己的人,哪怕是在族长的邀请下,陆宽也只是应付过去。
王青云觉得陆宽应该是有诗的,不过在这不是诗会的诗会上作诗,恐怕有损文名,故此一直推脱。
可能文人都有这个心态,哪怕自己的作品明珠蒙尘,也不能流于市井小人。
这里即不会起到传播作用,也不会抬高自身身价,如此陆宽有意藏拙。
而崔夫子则是完全不想抢了陆宽的风头,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家此举怕是在给陆宽造势。
势,是一种很玄的东西,看不到的人感觉他没用,看得到的人感觉他势能破天。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就是势,势一旦被打断,再要积累起来可是千难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