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涓细流朝东，来来往往的百姓依赖着这河水生活。
持续二十年的干旱都没有让鸾水干涸，可见这鸾水原本也是一条大河。
河岸两侧，百姓们诧异看着与李止戈站在一起的翡翠。
在栾川县中，翡翠是一个名人。
当然，翡翠出名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那异于常人的样貌。
整个栾川县，所有人看到了翡翠都会绕着走，生怕翡翠为他们带来晦气。包括翡翠的养父和姐姐也很嫌弃她，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翡翠没有恨过势利的养父和姐姐，她任劳任怨干活，只为了报答养父收养之恩。
尽管自己身上的衣服只是明珠姐姐不要的，哪怕自己每天只能吃养父和明珠姐姐吃剩的食物，她也很感激养父和明珠姐姐。
虽然县里的人们嫌弃自己，厌恶自己，但翡翠不恨，她觉得生得这么丑，是她的错。
今日遇到了神仙，神仙说翡翠很美丽。
从懂事开始，翡翠听得最多的话是人们骂她丑八怪、母夜叉，除了严成哥哥，也只有眼前这位神仙说自己美丽。
以往，翡翠以为严成哥哥说自己美丽是骗自己的。
可是翡翠相信神仙没有骗她，或许自己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看着眼前这位神仙，翡翠脸上带着笑容，她眼泪如不断线的雨水从眼角滑落出来，顺着脸庞汇聚到下巴。
翡翠哭了，当然，是开心的哭。
李止戈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他李止戈眼中，再美的皮囊也不过是红粉骷髅。可是在世俗眼中，一副美丽的皮囊就至关重要了。
男子有了美丽的皮囊，可以诱惑无数闺阁少女，也可以诱惑无数出阁妇人。女子有了美丽的皮囊，可以让无数男人为她做出任何荒唐的事情。
如翡翠一般面丑心善的姑娘，反而要处处承受来自世俗的恶念。
穿越过几个世界后，李止戈不敢说洞明世间百态，勘透红尘万象，但是至少李止戈已经区分于凡俗，多了几分超然的心态。
“翡翠！翡翠！”
“我今天去洛阳了，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翡翠。
一个憨头憨脑的小青年挑着两个沉重的木桶朝着河岸飞奔而来，他身子壮实，脚上鞋子破了洞，头发乱糟糟如鸡窝，脸上挂着期待的憨笑，怎么看不大聪明。
是他！
李止戈看了小青年一眼。
早上在洛阳城，李止戈就站在这个小青年身后。
栾川县在洛阳城百里开外，仅仅大半天的时间，这个小青年就能从洛阳城跑回来，看来他一路上没有片刻的停歇。
这小青年身上没有法力波动，也没有修炼武功的痕迹，他有一具异于常人的体魄。
翡翠看向跑来的小青年，眼睛都亮了几分，笑中带泪，声音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幸福喊道，“阿成哥哥，你不是去洛阳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小青年跑到了翡翠跟前，原本挂着憨笑的脸庞瞬间冷冽下来，怒声开口道，“翡翠，你哭了？是谁又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翡翠拉了拉小青年衣袖，摇头笑道，“阿成哥哥，没有人欺负翡翠。”
小青年看向了一旁的李止戈，他满脸怒容撸起袖子，大声喝问道，“说！是不是你欺负翡翠？”
没等李止戈开口，没等翡翠解释，小青年抡圆了拳头，一拳砸向了李止戈的脸颊。
“阿成哥哥，不要啊！”
见小青年一言不合就朝李止戈出手了，翡翠瞪直了眼睛惊恐万状。
砰！
满含小青年愤怒的一拳当然没有砸到李止戈脸颊上，而是砸到了一面看不见的气墙上。
咔嚓一声脆响。
很显然，小青年的手骨开裂了。
李止戈微微有些诧异。
天赋异禀的人李止戈不是没有见过，例如乔峰、例如独孤锋、例如碧玉生。
可是眼前这个小青年不一样，他是天生神力，拥有一具强大的体魄。
是当佛门金刚、道门神将的好料子！
虽然他这一拳连李止戈随意凝结的气墙都无法撼动，但是李止戈能感受到这一拳携带的上万斤巨力。
如果眼前这小青年能够学得一门专修体魄的功法，使体魄得到淬炼，潜能得到开发，那么他的前途将会不可限量。
小青年踢上了铁板，他满脸痛苦甩着右手，看李止戈的眼神多了几分畏惧。
翡翠顾不上小青年，她下意识要朝李止戈下跪，可怎么也跪不下去。
站在李止戈身前，翡翠一脸焦急开口解释道，“神仙，请您不要怪罪阿成哥哥，阿成哥哥不是故意要冲撞您的。如果您要处罚阿成哥哥的话，翡翠愿意代替阿成哥哥受罚。”
小青年张了张嘴，拉过翡翠，偷偷瞄一眼翡翠，弱弱问道，“翡翠，他没有欺负你吗？”
翡翠跺了跺脚，没好气看了小青年一眼，“阿成哥哥，你想什么呢。神仙怎么会欺负翡翠呢？”
这下子，小青年有些不安了。
他眼神畏惧看着李止戈，没有仔细看还好，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人是神仙。
挠了挠头，小青年闷声闷气开口道，“神仙，严成刚才不是故意的。不过严成犯了错就是犯了错，神仙您可以惩罚严成，但是千万不要惩罚翡翠。”
李止戈当然不会跟他计较。
看着身前的小青年，李止戈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朝他问道， “严成，你为什么不去谋一份更好的生计？以你的天生神力，如果去参军，或者去给富贵人家当护院，亦或者去当地痞流氓，也不至于如眼下这般受穷才是。”
严成挠了挠头，惊讶开口道，“您真是神仙！我从小力气就大，十三岁那年打死了地主家的一头疯牛，地主上我家来向我爹索要赔偿，最后还是我爹卖了房子才赔上的，我爹也被我活活气死了。”
“后来，我就再也不敢随意跟人打架了。”
“我也想过去参军，去那些富贵人家给人当护卫，不过我脑子笨，估计没有人愿意要我。况且我娘生病了，我宁愿穷一点，每天给人挑水挑粪赚钱给娘亲治病养老。”
李止戈摇头失笑，“当真是个夯货，不过孝心值得称道。”
“严成，本座这儿有龙象般若功，可让你修成十三龙象巨力，还有乾坤大挪移可让你具备担山赶海之力，你可愿跟随本座学习武艺？”
听到李止戈的话，翡翠一双眼睛亮闪闪发光，拉着严成衣袖催促道，“阿成哥哥，你还等什么？神仙传你本事，你赶快跪下谢谢神仙。”
严成挠了挠蓬乱的头发，朝李止戈憨笑道，“谢谢神仙。不过严成不想学本事，也不要龙象巨力，更不要担山赶海的之力。严成只想每天多挑些水、多挑些粪，赚钱给娘亲治病，给翡翠买一些胭脂水粉。”
李止戈摇头，不再多言。
人的一生会遇到无数的机遇和缘法，但是大部分人都会如严成一般，错过落到自己头上的机遇，因为此时的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份机遇的重要性。等到日后明白这份机遇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人们常常会懊恼后悔。
只希望眼前这个严成可以一如既往的保持初心，不要为今日的选择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