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紧闭的堂屋门被人从外面踹的哐哐作响，没两下两扇门板就轰然倒地。
一只脚从外面迈了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阮，也可以说是这次的委托者裴盼弟。
盼弟盼弟，从名字就能够看出这位母亲在原生家庭里是什么样的地位。
爹不疼娘不爱的裴盼弟童年中充斥着呵斥打骂忍饥挨饿，原本以为嫁人了日子就会好过起来。
没想到的是，她遇到的是比娘家还要重男轻女，还要没有人性的一家人。
十九岁那年她生下了大女儿，婆婆当时就要将孩子放尿桶里溺死。
还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赶来拦下，说新时代了杀人犯法，婆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
可裴盼弟的苦日子也随之而来，家里的苦活累活都落到了她身上。
终于，三年后她再次怀孕，全家人都盯着她的肚子，等着她给老邹家生个带把的。
可事与愿违她这次生的还是个女孩，这次不仅是婆婆，全家上下都把她当成了罪人。
之后，她在邹家的地位更是如同奴仆，稍不顺心婆婆就对她非打即骂，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泼向她。
再然后，就是一次次的怀孕，又一次次被迫流产。
最终，在又一次流产后，医生宣布裴盼弟再不能生育。
原本只是好吃懒做的裴老大，也从这之后开始变本加厉彻夜不归，在外面勾三搭四喝酒耍钱。
钱花完了，再回来压榨裴盼弟，她要是敢问一句面临的就是一顿毒打。
亲情淡薄的娘家，没有人性的婆家，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让人没有指望，有时候裴盼弟就想一死了之。
可看着嗷嗷待哺的小女儿，刚会走路就跟在她身后帮她干活儿乖巧懂事的大女儿。
她又狠不下心，她死了，以邹家人的心性，这两个孩子能不能长大都不好说。
她能做的只是大哭一场，然后继续将这无望的日子撑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女儿也渐渐长大，日子也有了些盼头。
特别是在大女儿考上了京师大学的消息传回来后，裴盼弟干活都有了使不完的劲。
可就在她为女儿高兴，为女儿这辈子能离开这糟烂的泥潭时，大女儿却被邹家人给买了。
卖给了县城有名的恶霸做媳妇，彩礼一万块。
一万块很多吗？
在八几年，可以说是一笔很大的巨款了。
可这一万块买的是一个女孩子夜以继日十几年，每夜挑灯夜读只为展翅高飞的希望。
是往后几十年的前程似锦，是一个女孩子的整个人生。
也是裴盼弟无望的生活中唯一一束火焰与期盼。
那是懦弱的母亲第一次挺直腰背，用一种决绝的姿态挡在女儿身前同一家畜生抗争。
裴盼弟偷了家里所有的钱，想要送女儿逃离这个没有血脉亲情的家。
可惜她们失败了。
她和女儿被邹家人抓了回来，大女儿被绑着送进了恶霸家，她则是被邹家人戴上铁链锁进了地窖里。
再次听到大女儿的消息是半年后，小女儿跪在地窖门前哭着告诉她。
怀孕三个月的大姐死了，被恶霸丈夫从楼梯上推了下去，一尸两命。
恶霸怕事情闹大就给了邹家人一笔钱。
收了钱的邹家人屁都没放一个，就将大女儿的尸身草草下葬了。
……
进屋的林阮瞥了饭桌上的几人一眼，讥讽一笑，这家人是真该死啊！！
正是麦收时节，村里人都争分夺秒的抢收，邹家却只有裴盼弟带着一个半大小丫头在地里干到中暑。
邹家人却躲在屋里吃独食。
“呦，原来这家里还有喘气的呢，我还以为邹家的人全都死绝了呢。”
饭桌上的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呆若木鸡。
最先反应过来的邹老二蹙了下眉头，不明白这个一直在家逆来顺受的大嫂今天是发的什么疯？
随即他压下了心中不喜，带着淡淡的高高在上吩咐道。
“大嫂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回来了？那就赶紧上桌吃饭吧。”
这句话就像是按下了启动键，邹老太起身拿起地上的扫帚就往林阮脸上抽打。
“你个扫把星丧门星，不下蛋的母鸡，皮痒了是不是？还敢跟老娘尥蹶子，老娘这就给你紧紧皮。”
林阮攥住了老太婆的手腕，然后用力一甩，紧跟着就是一个耳光甩在了老太婆脸上。
抽的老太婆转了两圈就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半边脸也迅速肿成了猪头。
还在桌上的几人包括被打邹老太，表情震惊无比，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一直以来都懦弱无比的女人敢动手打人。
让他们更震惊的还在后面，打完人的林阮几步上前，一抬手就将饭桌给掫到了墙上。
“哗啦啦”
桌子上的杯盘碗碟全都掉在地上，菜汤饭粒子撒的到处都是。
邹老二在第一时间就将媳妇儿儿子拽离了饭桌，所以一家人身上倒是干干净净。
只邹老大惨了些，满身满脸的汤汤水水。
坐在地上的邹老太见状开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的嚎叫。
“哎呦，我是造了什么孽啊？让一个扫把星打我的脸啊，老大你是死人吗？就这么看着你娘被人打？就这么看着这扫把星这么在咱家撒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呐，啊？”
被点名的邹老大脸黑成了锅底，划拉两下身上的菜汤饭粒子，气势汹汹的攥紧拳头就冲林阮挥去。
“不会下蛋的贱货，竟然敢给老子掀桌子。真他妈的欠收拾。老子今天揍死你。”
林阮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腕，然后左右开弓，甩了邹老大十几个嘴巴子。
本来邹老大刚刚喝了酒反应有些迟钝，这下子直接给抽清醒了。
邹老大捂着被抽成猪头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林阮。
“你个贱货，是不是疯了，竟然敢打你男人？你等着，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腿，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说完，就四处寻找趁手的家伙事儿。
只是不等他找到，就听到邹老太杀猪般颤抖着声音喊道。
“啊啊啊，你拿刀干什么，还不给我放下，快放下，老二快跑。这女人疯了，救命啊，杀人了。”
邹老大一回头，就看见林阮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向他走了过来。
妈呀，这臭娘们是真疯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邹老大转身就往外跑。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邹老二一家，最后，是一瘸一拐的邹老太。
邹家人在前面跑，林阮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等到了村里的养殖场时，身后已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