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分明才三十多岁,在现世这个年纪正好是最好的年华,可看着他现在的模样,说他是五十怕也是有人信的。
皇帝抬着头,看着大殿上‘勤政亲贤’的匾额,觉得十分的刺眼,“逸儿,这么些年,朕对不起你,对不起皇姐,也对不起七弟!”
嘴里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他苍老的手怎么也擦不完,萧逸也仔细的看着地上的人,发现他真的老了很多,两鬓间也隐隐有了白发, 回想儿时,他也总是爱缠着这个慈祥的舅舅,可这一切都变了。
“当年,听到你爹战死的消息,本来朕是真的有派人去支援的,没想着让他死,我只是想让他把兵权交出来,可他总找理由推脱,我在这个皇位上,谨小慎微了的那么多年,害了那么多人,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
皇帝艰难的朝萧逸招了招手,萧逸倔强的别过头去,一旁的司菀沁看着十分的着急, 小手一用力,把人推了过去,萧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朕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当年不应该为了试探你爹,就去让人把和离书拿给皇姐,害得她难产而亡,或许是真的皇位上,很少有人能善终。”
司菀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你不是有解药吗,为什么不吃?”
皇帝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她苦涩一笑,“朕想解脱了,这么些年熬的太累了!”
司菀沁叹了口气,‘既然人家想解脱了,那就成全他吧,反正他也害了那么多人。’
“我听安王说,当年你想把我娘许配给别人,可有这回事!”
皇帝扶着台阶,艰难的撑起头看着他,“这是你爹的遗愿,当年他或许是知道他可能回不来了,就求朕给他下一个圣旨,若是他不能平安归来,就把你们托付给年少时爱慕你娘的人,这样他也可以安心!”
皇帝的金丝龙袍上都是满满的血迹,此刻他也不在乎了,擦干了嘴角上的黑血,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严肃的看着面前的二人。
“朕,朕时日无多了,顶多还能撑个两三日,到时候朕会写上一封密信,交给你,等朕走了,你就把这封信拿出来,告诉众人!”
司菀沁疑惑的看着他,不解的问,“你有这么多人可以托付,为什么要把这个事交给他,而且人家凭什么帮你,万一那个新皇帝到时候也要为难他怎么办!”
皇帝艰难的起身,扶着台阶走了上去,坐在了龙椅上,“朕也知道你们有顾虑,这回给你们一道空白圣旨填上朕的玉印,还有免死金牌,可保你们一生无虞!”
司菀沁有些气愤,都想上前跟他理论,萧逸就拦住了她,淡淡的看着皇帝,“你不怕我在那个政治上写什么,不怕我更改了圣旨,让我自己做皇帝?”
皇帝轻笑一声,目光坚定而又苦涩,“你若是想要,那就随便你,可按照你的习性,你是不会要这个皇位的!”
萧逸躬身行了一礼,就拉着司菀沁走了出去。
“逸儿,可以原谅我吗!”
皇帝现在用的是我而不是朕,语气里带着恳求的意味。
萧逸没有转过身看他, 冷冷的说了一句,“陛下,我们只是君臣的关系,当年之事,我爹娘不会原谅,我更不会原谅。”
“更何况我娘当时已经说了,她不再是昭月国的长公主,她只是将军夫人,所以原谅不原谅的根本不存在,更何况今日一别永远都不会再见了,请陛下保护好龙体,再多活几日吧!”
思绪飘回从前,以往的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艰难的登上皇位,肃清朝堂上的奸臣,扩大国家的疆域,长姐萧阔相继离世,安王远离都城,萧逸去军营历练,南征北战扩大版图,再到今日的二人报仇。
‘呵,当真是可笑,这一切的一切害了多少人!现在他也是记不清了,在这个位置上做的殚精竭虑的,真的是够了!’
“李安,李安!”
李安从外小步的跑了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看了一眼还在抱着萧暮的太后,苦涩一笑。
“把安王的尸身处理好,火化后送回边塞吧,把他与沉月葬在一起吧!”
“墓碑上就刻,‘月暮’即可,做仔细些,别让旁人知道了!”
“老奴遵旨!”
李安派人将萧暮抬了下去,太后不吵不闹的一直跟在身后,恍恍惚惚的走着。
“母后,朕…”
众人都退了出去,殿内只剩皇帝一人坐在龙椅上,略带皱纹的手轻轻拂过龙椅上,敲夺天工的纹样,看着这大殿的摆设,回想过去,他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没想到如今混到了皇帝。
‘将来无论是谁坐到这个位置上,怕都是会同朕一样吧!思虑太多错的也多,不忌惮和打压,死的终究是自己!’
抬头看着殿前的匾额,嗤笑一声,“朕是天子,何错之有,强者终究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