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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的流寇战兵和流民饥民见连老营兵也逃跑了,顿时没了战心,又一窝蜂的逃窜起来,不一会儿,流寇军阵中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攻城的流寇哗啦啦如海潮一般退了下去,城墙上的武乡义军战士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掀翻天地的欢呼声。

看着狼狈逃窜的流寇大军,吴成长长出了口气,这才注意到绵长鹤肚子上划了一道血口,还在不停的冒着血,慌忙吩咐人去找大夫,扯着绵长鹤问道:“如何?不碍事吧?”

“不碍事,甲胄拦住了,刀子挨着皮肉没了力道,划了些皮外伤而已.....”绵长鹤嘿嘿一笑,朝城楼上几名老营兵的尸体撇了撇嘴:“这帮流寇当真武艺高强,咱们这么多人都没拦住他们,让他们杀了个来回,啧!要不是人少,咱们一城楼的人,怕还不够他们杀的。”

“那些是老营兵,流寇里最精锐的军卒,和边军的将帅家丁、东虏的破阵死兵一样,都是武艺高强、悍不畏死、经验丰富的强军劲卒!”吴成解释了一句,微微一叹:“咱们还差得远,若是有百来个老营兵冲上城墙来,咱们就只能退回城里巷战了。”

“但他们怕死!”绵长鹤哈哈大笑着:“他们只敢让流民饥民当炮灰,自己装备精良吃饱喝足却躲在后边,嘿,怕死,打得了什么仗?”

“阿四,你说的没错!”吴成赞同的点了点头:“没有思想引导的军队,无论给多少金银,上阵都会考量着把命丢在这里是不是亏本的买卖,只要有考量,就一定会怕死,人人都怕死,自然必败无疑。”

“明军最怕死,流寇次之,东虏再次之,而咱们,就要做那最不怕死的一支军队,如此,才能推翻这大明天下、扫灭四夷八方,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那黝黑的汉子跪在地上,盔甲已经全部脱尽,赤裸着上身,一名老营兵队目挥舞着鞭子,一鞭一鞭抽在他身上,他却始终一声不吭。

抽了十几鞭,打得那汉子的背血肉模糊,林斗才抬手叫停,高声道:“你们都看到了?擅自退却者,哪怕是老营的兄弟,本将也要罚他!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本将暂且将你人头留下,罚去你哨总职位,白身在老营作战!”

那黝黑汉子赶忙磕头谢恩,林斗却皱了皱眉,不再理会他,登上望楼:“老三啊,悔不听你之言,老牛一队就冲到那守将身前,差点斩将夺旗,若是我把老营一起压上恐怕早就冲垮了守军阵线了。”

老三悄悄白了林斗一眼,说道:“林大哥,经此一战,守将必有防备,依前法使老营进攻,恐怕是不奏效了,反倒会伤损自家兄弟。”

林斗一愣,愁眉苦脸的回头问道:“老三,如今军中粮草已不足一日使用,若是明日再破不了城,咱们就要断粮了,只能双手空空退回平阳府,你可有什么法子?我都听你的。”

“现在倒是想起我来了!”老三嘟哝一句,皱眉扫视着沁源城,只见城墙上吊下几个吊篮,一些大夫在义军战士的护卫下寻找被抛弃在战场上的流寇伤员,粗粗医治包扎后,义军战士用门板当担架把他们抬到两军中间,待他们返回到城墙上的火力打击范围之后,再由流民饥民前去将伤员抬回军阵中。

“等不到断粮,军心就要散了!”老三看着这默契的一幕,幽幽一叹,抖擞精神道:“咱们不必在北门死磕,明日换门主攻!”

“东门毗邻沁水河,地势狭窄且多滩淤,不利大军攻城,西门把守的是岳拱,那厮我熟知,是个善射的‘小花荣’,想对付他,就得做好损失不少军官的准备......只有南门,守将籍籍无名,守军也以民壮为主,虽然南门之外地势有些崎岖,攻城器械难以铺开,但此门有机可乘!”

“明日我等催动大军猛攻北门,调精锐战兵和老营兵暗伏南门,集中军中火药堆积南门之下,炸开城门,杀散守军,夺门入城!”

咚咚的战鼓声响个不停,远远传来一阵阵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和铳声,喊杀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南门外也是一片惨烈的战场景象,流民饥民的尸体铺满了整个原野,但却没有吓住扑城的流寇,无数流民饥民扛着木梯、推着攻城用具向南门扑来,城上火炮喷出的炮子砸在人海之中,仿佛如滴水入海,连一点涟漪都没激起。

“放箭!放箭!火铳队听教导指挥齐射!”武绍提着一把鬼头大刀在城墙上来回巡视着,守卫南门的主要是沁源的民壮和士绅招募的社兵,以少量的武乡义军作为中坚,这些民壮社兵也知道城破之后必然家破人亡,人人都奋力作战,在这两日的作战中表现得还算英勇,加上南门并非流寇主攻方向,武绍才能一直牢牢的守住了南门不失。

今日也是如此,流寇似乎又把主战场放在了北门,扑城的流寇依旧是以流民和饥民为主,战兵混在人堆里,人数似乎也不多,惹得武绍哈哈大笑起来:“这帮流寇,还真跟北门的吴将军杠上了?他娘的,咱们这南门也不多来点战兵老营啥的,让爷爷痛快杀一阵。”

话音刚落,一旁凝眉观察战场的教导忽然拍了拍他,指着城下一些流寇说道:“武都头,你看他们背着什么?”

“填壕的土包呗......”武绍回了一句,立马又反应了过来,城外三道壕沟都被填平了,那些流民饥民还背着土包做什么?定睛看去,却见他们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冲到城下,扔进城门洞子里又赶忙跑回远处的军阵中,一些战兵则紧随着他们扛着盾牌冲入城门洞子里,随后不知在城门洞子里做些什么,始终没有再冒出身影来。

“他们要在城门上做文章,城门都是加固过的,没有冲车,光靠几个战兵有何用?”武绍有些疑惑,转头看向教导,两人对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异口同声的惊道:“流寇,要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