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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乡义军将唐庄的尸体火葬掩埋,在坟堆之上立下一座墓碑,上书“官军无道、屠戮良善,唐庄八百一十六口,无分老幼尽为官军屠杀割首,武乡义军收敛尸首、立碑于此,望过路之人勿伤此碑,他日得幸擒获左贼,再于此地祭奠无辜百姓”。

将唐庄废墟简单清理过后,吴成便领军去与贺锦会和,贺锦已经将登封城团团围住,驱动战兵在城外挖掘壕沟、垒起土台,登封城四门紧闭,隐约可以看见城墙上慌乱跑动的守军,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官员正在门楼上喊些什么。

“吴帅,听说你们遭袭了?”贺锦打量了一眼长龙一般的军阵,嘿嘿一笑:“这登封地界,还真有些血性汉子!”

“一场误会而已,影响不了大局……”吴成摆了摆手,抬头看了看登封城:“怎么?登封城里的官绅准备顽抗了?”

“额派了个信使进去送信,被那登封知县给砍了耳鼻扔了出来!”贺锦愤愤不平的说道:“那厮说他朝廷命官,自当为国守节,登封小县兵马不足、粮草不多,但他宁为大明尽节而死,也绝不与咱们这些贼寇苟合,让咱们尽管攻城!”

“倒是个硬骨头,只是若要守节自尽便是,何必拉一城百姓陪葬?”吴成耸了耸肩,下令各个炮队布炮准备:“先放几轮炮、找些人来喊话劝降,这知县想拉着全城人陪葬,城内的官绅恐怕没几个想陪他去死的。”

贺锦点点头,找人去安排,武乡义军的炮手将重炮拉上土台,开始校准位置、检查火炮,城墙上的守军见状,纷纷躲下城去避炮,连那知县也不见了踪影。

“此时点选精锐冲上城去,咱们就能占了城墙,没准能直接破城!”贺锦舔了舔嘴唇,见吴成看过来,笑着摆了摆手:“额懂,围而不攻,城内人心自乱,如今城内人心尚算坚定,若是强攻扑城,反倒可能会激起他们死战到底的心思。”

“咱们的重点还是要放在左良玉身上,把兵力浪费在这么一座小城上,没什么意义……”吴成微笑着接话:“此番在登封,咱们也是在给河南官绅演一场好戏,有一座城池和咱们合作,就会有第二、第三座城池和咱们合作,合作的越来越多,像这登封知县这般死硬的也就越来越少,咱们日后在河南的行动才会越来越方便!”

吴成直起腰来,扶着腰带,双目看向远方,仿佛要把整个天地都装在其中:“跟这些官绅打交道久了,我也看明白不少,这朝中百官、天下士绅都是重名声过于重实干的,若是动了他们的清名官名,他们指不定会疯成什么样,可若只是私下里达成一些协议,让他们能裱糊一个盛世太平,他们就会对咱们的动作视而不见,甚至帮着咱们欺瞒朝廷,此所谓私心重于国事!”

“是人谁没有私心?像杨嗣昌那样一心想要做事的,太少了!”贺锦双手一摊:“若不是个个官绅都存着私心,这大明天下又怎会闹成这个样子?咱们这些人,又怎会被逼到造反的道路上来?”

“对啊!这天下的败坏,就是因为干实事、怀公心的越来越少,务虚名、存私心的越来越多!”吴成淡淡的笑着,看向贺锦,目光炯炯:“左金王,咱们这些人要赢过拥有两京一十三省的朝廷,就得弃私心而怀公义,团结一致、共同进退、激发所有人的力量!”

贺锦浑身一震,皱眉和吴成对视了一眼,移开目光扫了一眼吴成身后那赤红的大旗,挤出一脸难看的笑容来:“扯远了,如今当务之急是对付登封,吴帅你稍待,额去安排人喊话。”

说着,贺锦拱手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一旁和绵长鹤嘀嘀咕咕的毛孩凑了上来,问道:“成哥,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左金王能听明白?他若是心中怀怨该当如何?”

“有些事,早晚要讲明白,早讲明白比晚讲明白好!”吴成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我们和农民军是两个体系,要相互融合就必须以我为主,否则还不如现在这种单纯合作的状态,贺锦所部若能加入咱们,是锦上添花,但若是他放不下这大王的名号尊荣,和咱们分道扬镳,我们也无所谓。”

吴成朝四周看了看,继续说道:“再说了,我这番话在这场合说出来,也没想瞒着人,有心之人自然会听进去,能够认同这番话的,就是咱们可以深入去做工作的友军,不认同甚至反应激烈的,就是咱们要警惕的对象,正好也能进行一番筛选,是敌是友摆在明面上,咱们也能省了不少事。”

“还是成哥想的远!”毛孩嘿嘿一笑,朝吴成凑近两步:“八大王送了信来,左良玉已经逃到禹州了,正准备东渡颖水,八大王判断左良玉是准备往开封跑,担心他逃入开封坚城,和众位大王商议,准备在颖水堵他一堵。”

“堵什么?追着他屁股咬就行!”吴成摇摇头:“左良玉如今乃是一支孤军,只能依仗骑兵机动来和咱们周旋,逃进城里岂不是自弃其长、自寻死路?咱们把城一围,如今朝廷还能从哪调兵来救他?左良玉不会蠢到这种程度。”

“东渡颖水,要么就是为了迷惑咱们,要么就是希望借颖水阻隔咱们,甚至有可能是要断臂求生、留下一支小部队吸引注意,大部逃离!”吴成拍了拍毛孩的肩膀:“毛孩,你快马去找张献忠,和他说咱们在河南没有群众基础,也是两眼一抹黑,若是左良玉摆脱了咱们的追击,河南这么大一片地,咱们要再找他可就难了,所以不要管他耍什么把戏,不要想着一口就能吞掉他,就死咬着他不放、紧紧跟在他身后便是。”

毛孩应承一声,转身离开,不一会儿,炮声轰隆作响,只轰了一轮,登封城的城门忽然开了条缝,一名穿着典史服饰的官吏捧着知县印信和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出城投降。

“这就投了?”吴成都觉得有些意外,伸了个懒腰:“这世上到底还是识时务的多,走吧,大军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