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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熙革命二年,大明崇祯九年,后金天聪十年,皇太极自退兵回沈阳之后,将关内所掠财物牲畜、人丁粮草分与八旗诸部,随即以正红旗旗主代善在山东战场上面对孙传庭“损兵折将、指挥失当”为由,斥其违抗军令、不分轻重、轻视君主,革去其大贝勒和和硕贝勒之职、夺十牛录人口。

努尔哈赤去后,代善作为皇次子地位最高,又有拥立皇太极继承汗位之功,被不少八旗女直贵族视为领头羊和代言人,但此番代善遭罚,为他出声的八旗贵族却寥寥无几,他们刚刚被皇太极从关内劫掠的财物人畜喂饱,又慑于皇太极新胜之威,自然不会这个时候跳出来惹事。

皇太极见状,心知称帝之事不会遭到太多人反对,但出于谨慎还是在称帝前先办了一件大事再次试探,下旨将去年已定的族号“满州族”通行于后金全国,并将原蒙八旗、汉八旗、野人女直等统统并入满族之中,日后后金国内“敢蔑称女直者,必重处之”。

对此八旗贵族中虽有一些人尚有异议,但也没什么人激烈反对,皇太极确定称帝时机已成熟,便开始暗中筹划称帝之事。

一日清晨,沈阳城外忽有一只白骆驼身披镂金哈达,奔至沈阳城西门外便长跪不起、嘶鸣不止,引得城内城外百姓蜂拥围观、无不啧啧称奇,城内顿时谣言满天飞,称白骆驼携金西来之异象,预示着天命已由西自东而行,后金之主皇太极才是天命皇帝。

随后负责城防的镶黄旗将领鳌拜领军驱散围观民众,在这白骆驼身上搜出一块温润剔透的和田宝玉,只见玉上缺了一角,以黄金补全,玉上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正是传言中元末明初之时被北元带去蒙古草原后遗失的传国玉玺!

一时间沈阳满城哗然,皆称白驼献宝、玉玺现世,乃是预示天命之主、圣人降世,八旗以代善、多尔衮等人为首,汉臣以宁完我、范文程等人为首,蒙古贵族以去年新投降后金的林丹汗之子额哲等人为首,一齐进宫劝进,以“满、汉、蒙三族并推大汗称帝改元,以应天命”。

皇太极却不准,以“天象不明,难知真假”为由拒绝,于是几日后,八旗众臣、汉人文官、蒙古诸部贵族云集沈阳,上千人一同劝进,声势浩大。

皇太极再三推脱不得,只能“顺天命以安天下”,在沈阳筑台祭天、登基称帝,改国号清,改元崇德,改沈阳城为盛京,尊努尔哈赤为清太祖皇帝。

皇太极称帝改元,顿时便震动了天下,对大明来说,东虏忽然称帝建国,比当初武乡贼在凤阳建国称制更让人紧张和震撼。

毕竟贼寇建国称制并不罕见,当初的王嘉胤、如今的张献忠等人,各种大王小王从来不缺,可东虏却不一样,他们称帝改元,就是要“天无二主”、要彻底消灭大明,也许下一次东虏入关,不再会像以往那般劫掠抄杀,而是一场灭国之战。

所以这段时间京师的氛围都很紧张,每日都有大批的官绅和有产的百姓逃出城去,逃去相对安全的南方。

但京师紧张的氛围没有影响到骆家,骆家宅邸之中挂满了白布和白灯笼,哭祭的声响远远的传播着,胡同街巷里都停满了轿子,一名名身着黑衣素衣的官员等待着入府拜祭。

就在皇太极称帝的消息传到京师的当天,久病于床的骆思恭去世了,京师谣言满天飞,都说骆思恭是因为听闻皇太极称帝、忧虑于大明日益糜烂的局势,因此才忧病而去,崇祯天子感念其多年劳苦功高,赠太傅、赐金帛、下旨厚葬。

韩阿六做为骆思恭“宠爱”的义孙,自然也在骆府之中帮忙操持着丧事,披麻戴孝应付前来拜祭的官员,亲自将几名勇卫营的将领送到门口,与他们一一还礼,转身回了骆府,却见骆养性立在门口,看着一个身材魁梧、年纪轻轻的勇卫营将领,眯了眯眼:“那个人,就是勇卫营新任参将凌翔是吧?带着乡勇来投军的士绅?”

“是的,直隶真定府的士绅,有个举人身份,在家乡办了团练,听说和流寇、武乡贼都打过仗,带了三千多乡勇来投军,如今在周遇吉、周副将手下办事!”韩阿六赶忙答道:“此人身份已经查实无误了,是老太爷还在的时候,亲自安排人去查验的。”

“真定府,离京师只隔着一个保定府了……竟然都扩张到这里了…….”骆养性喃喃念叨了一句,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恢复了平常的神色:“罢了,既然是老爷子亲自派人去查的,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了,老爷子以前最喜爱你这个义孙,让你办的事,你可得用些心。”

“义父放心,老太爷交代的事,孙儿哪敢不用心?”韩阿六郑重的点点头,左右扫了两眼,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那边已经来信了,那位同意老太爷归葬故里,但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归葬,否则他们埋在京师的人就暴露的风险,老太爷可在京师留一座衣冠冢,暗地里将尸身送回老家,护卫灵柩的家眷,也要悄悄的走。”

骆养性点点头,在身上摸出一根卷烟,在手里搓了搓,又塞了回去,说道:“你既然用心,我自然也会像老爷子那般宠爱着你,告诉你几个老爷子的暗桩送来的新消息,东虏镶白旗酋首多尔衮正在挑选精兵,目标是朝鲜的义州,东虏的户部正在统算健壮男丁,估计是准备攻陷义州之后,迁移丁户在义州屯田。”

“在义州屯田,就是准备对锦州长期围困了,但单靠义州的屯田和此番入关的劫掠,恐怕支撑不了大军围困锦州!”韩阿六双目一沉:“东虏要大举侵攻朝鲜!”

“或许吧!”骆养性随意的点了点头:“还有件事,你必然是无比关注的,张家口的范家,派了人暗中来京,这几日便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