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自然不可能真飞走了,离地漂浮了一会儿,便又回了地面,随即猛然“惊醒”,满头大汗的嚷嚷道:“何事?何事?额一时失去了神智,发生了何事?怎的你们都跪下了?”
张献忠义子刘文秀赶忙膝行上前,五体投地叩首道:“义父!方才弥勒世尊下凡、借您身躯展现神通,义父原是弥勒世尊转世!”
一众献营官将无论信与不信,全都齐声高喊起来:“八大王乃是弥勒佛转世,弥勒世尊降临世间,大展神通!”
张献忠一脸震惊,赶忙又询问了几遍,这才笑道:“原来咱老子还有这般身份、这般神通!弥勒世尊降世,此亘古未见之大祥瑞!不知有何预示?”
众人议论纷纷,却见一名老胖和尚走了出来,身后两名沙弥推着一面一人高的铜镜紧跟着:“大王!小僧有一宝物,乃是过去佛燃灯世尊留于凡间的一件圣物,能领悟佛旨,请大王试用。”
张献忠“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那和尚以铜镜照向张献忠,却见张献忠在铜镜之中的影像身穿龙袍、手持佛珠,宴厅之中顿时又是一阵大哗,刘文秀激动的喊道:“原来如此,弥勒世尊是让义父做皇帝!让义父为人间之主!”
张献忠依旧“不信”,又“随意”点了几个人上来试验,那几人照了铜镜,铜镜中的倒影都是穿戴官服、华贵无比的形象,宴厅之中更为哗然,刘文秀趁热打铁的说道:“义父!弥勒世尊的佛旨已是十分明了了!请义父应佛旨登临大宝、为天下主!”
张献忠赶忙推让,宴厅里又跪倒一片,齐声喊道:“请大王尊佛旨登临大宝、传天下正道、以救世人困苦!”
张献忠再三推让不得,只能笑呵呵的点头答应:“既然是佛爷的意思、尔等又如此推崇,咱老子这些日子便在这成都立国称制,以应上天佛旨!”
宴厅之中顿时欢呼声一片,随即无数官将兵卒和侍女乐师等人都跪倒在地高呼“万岁”,毛孩凝眉不语,回头去看李定国,却见他也跪在地上,面色有些尴尬,见毛孩看来,便垂下头去。
众人又闹了一阵,张献忠哈哈大笑着让乐师继续奏乐、侍女继续斟酒、舞女进场跳舞,自己提着金杯与那些受邀来的官绅老人和明军降将降官敬酒交际。
一直折腾到大半夜,这场庆功宴才终于散去,张献忠一脸酒醉的潮红,瘫坐在椅子上饮着醒酒汤,眼神却满是清冷:“望儿,这宴中众人,你可看清楚了?”
“孩儿看得清楚!”孙可望在张献忠身旁服侍着,冷笑道:“献营之中谁深信不疑、谁半信半疑、谁先疑而后信、谁从始至终都不信,孩儿将他们尽收眼底。”
“那就好!”张献忠也冷笑起来:“咱老子要立国当皇帝了,身边留着的,就只能是忠心的弟兄了,咱老子花了这么多心思,那些人都不信弥勒世尊,日后如何会信额?那些半信半疑的可以留着观察一阵,你盯紧些,那些不信的,早些找个机会处置了。”
孙可望却没回话,待张献忠好奇的看过去,孙可望才叹了口气,说道:“义父,三弟.....恐怕也是不信的。”
“国儿无妨,你们四个都不会叛额!”张献忠摆了摆手,见那老胖和尚走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那铜镜,笑道:“天真和尚,你们闻香教还有些本事,若不是知道你们做了手脚,额还以为真有什么大神通呢!”
“不过是一些幻术戏法而已,都是以前玩过的把戏!”弓长呵呵笑道:“时间太短,来不及准备什么新的把戏,也幸好大王洪福齐天,没有出什么疏漏乱子。”
“能唬住人就行!”张献忠哈哈大笑起来:“今天在场的这些家伙,额猜大多数心里都是不信的,不过有人忠心、有人离心,有人会装、有人不会装而已,就算信了的,回去冷静一想,估计也会不信,对付这些家伙,还是要给他们实打实的利益,官位王爵、金银财宝!”
“所以今日这场戏,就是演给那些成都的里坊老人看的,那些平头老百姓懂个什么?等他们回去好好宣扬一番,想来明日整个成都都会知道额老张是弥勒降世、会使神通的神仙了。”
几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张献忠将醒酒汤饮尽,随手把碗扔在地上,双手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得了,咱老子醉了,得回去睡大觉了,剩下的事你们盯紧些。”
孙可望瞥了弓长一眼,追上前去问道:“义父,那毛孩今日已经算是和义父摊牌了,那些武乡军的人该如何处置?”
张献忠眯了眯眼,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可惜,可惜呀!你领着人去把他们扣下吧,日后也有个谈判的资本.....注意些,别伤着了。”
“张献忠要建国称制了!”一座宅院之中,毛孩与大熙派驻在献营中的观察团、护工队的几名负责人和一名军情处的总旗交流着:“俺也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按捺不住了,如今咱们派去报告献营攻陷成都的弟兄恐怕还在路上,咱们已经不可能等襄京那边回信再做决定了。”
“既然如此,就请各位马上回去组织人员按照预案撤离!”那名军情处的总旗说道:“东门的守门官是咱们的人,绵竹县的程知县和咱们私下里有联系,你们可以先去绵竹暂避,之后再寻机伪装逃出四川。”
毛孩等人点点头,毛孩叹了口气,说道:“俺留下来,只要俺留在成都,张献忠手里就有筹码,他就不会对你们紧追不舍,没准还会把你们礼送出境,毕竟在张献忠心中,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如俺这个执政的同乡元从要值钱。”
众人正要劝说,毛孩却摆了摆手:“放心吧,张献忠不会对俺下手的,筹码是用来讨价还价的,自然得好好捏着,你们能安全离开,张献忠手里只剩下俺这一个筹码,俺反倒更为安全!”
“你们若能回襄京,帮俺跟执政带句话,四川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千万不要顾忌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