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汗陷入沉默之中,札萨克图汗面上半是羞愤半是无奈,土谢图汗一脸尴尬,眼中也藏着一丝恼怒。
车臣汗左看看右看看,悄悄叹了口气,抖擞精神,摆出一副豪气自信的模样,说道:“执政,给我们粮食草料、给我们刀枪盔甲,我们替大熙平定漠南,保证让东虏不敢窥探长城!”
吴成噗嗤一笑,摇了摇头:“漠南蒙古诸部不论,单单是东虏蒙古八旗就有两三万人,人人皆着甲,车臣汗,你们三部兵马不分良莠加在一起,可有三万人马?”
车臣汗无言以对,面色难看的低下头去,札萨克图汗冷哼一声,问道:“执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让三位认清现实,只有你们搞清楚你们漠北三部对大熙、对东虏都不重要,你们才能抛开一切不合理的幻想!”吴成淡淡的笑着:“立足于实际,才能看得清时势必变化,才不会随波逐流、摇摆不定,始终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札萨克图汗和车臣汗对视一眼,双双抱肩行礼,土谢图汗也赶忙行礼:“请执政指教。”
“我大熙要统御草原,不可能没有草原部落的协助,就像当年大明征服草原时的朵颜三卫一般!”吴成放眼看向茫茫草原:“我大熙对这漠南漠北也有一番规划,草原诸部互相攻伐厮杀,本执政看在眼里也是心疼不已,本执政自来爱好和平,不好争斗、只好解斗。”
“漠南漠北征杀不断,多半是因为争夺水草,所以为了草原上的安宁和睦,日后我大熙必然是要划定牧场、限定游牧,乃至筑城定居的!”吴成顿了顿,满脸真诚的看向三汗:“当然了,亲疏有别,分得的牧场水草自然也有别,谁说漠北诸部就一定要在漠北?漠南诸部就一定居住在漠南?若是有些部落执意要与我大熙作对,我大熙国境之内,自然也没有它们的容身之地!”
车臣汗双眼一亮,赶忙问道:“执政陛下,您的意思是说,若我等做大熙的朵颜三卫,日后大熙得了天下,我等就能得到喀喇沁等依附东虏的漠南部落的水草游牧之地?”
“不仅是它们的水草,还有它们的部众牛羊,这是我大熙开的价码!”吴成点点头,一直微笑着的面容猛然间严肃起来:“但我大熙不要朵颜三卫,也不要蒙古八旗,我要的,是毕国公阿史那社尔,是凉国公契苾何力,是薛国公阿史那忠!”
“我大熙要的不是游离于长城之外的一个个外藩部落,而是一个主动融入我中土体系的少数民族,你们不该因逐利而来,因为你们给不了别人什么利益,所以你们也不可能从别人那里换取什么利益,好比东虏,他们的利益一定是先给喀喇沁、察哈尔这些最早投奔或实力强大的部落,给你们的只能是残羹剩饭。”
“而我们大熙也一样,同样的钱粮水草,我们为什么不拿去收买那些漠南大部?”吴成脸上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所以,你们的价值在哪里?”
“我们能成为蒙古诸部和大熙融合的样板!能引领蒙古诸部与大熙融为一体!”车臣汗和札萨克图汗还在思索,一直沉默不言、随波逐流的土谢图汗却忽然出声回道:“我等,能做大熙的子民!”
“对,子民!”吴成略带讶异的看了眼土谢图汗,赞许的点点头:“昔唐太宗言‘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其各种落皆依朕如父母’,三部若做我大熙子民,三位可汗若愿做我大熙的契苾何力,本执政自然也视若己出,父母对自家孩子总是偏心的,大熙对自己的子民,自然也是无私的。”
三汗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车臣汗出头,抢先跪拜在地:“车臣汗部,今日起,便是大熙的子民了!”
漠北三部向吴成献上白马八匹、白骆驼一匹以示臣服,随后又与大熙定盟缔约,择日会同大熙出兵河套,驱逐河套地区投诚东虏的蒙古部落,随后便是一场饮宴,一直闹到深夜方休。
车臣汗扯开衣领散了散酒气,眯着眼问道:“如何?你们觉得那大熙的执政,是个怎样的人物?”
“胆识气魄眼光都不错……”札萨克图汗凝眉回道:“或许比不上大清的崇德皇帝,但算得上一个豪杰人物。”
“这就足够了!”土谢图汗拿着根拨弄着篝火,头也没抬:“清国毕竟只是个偏鄙蛮国,自古以来有几个外藩蛮部入主中原成功的?咱们蒙古人日日喊着兴复大元,可当年大元也是靠着汉人世侯,才夺了天下的!”
土谢图汗将木棍扔进火中,盯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发呆:“只要汉人团结一致、外藩蛮邦就没有机会与之争锋的,与其最后走上一条死路,还不如真就老老实实当大熙的子民,契苾何力、阿史那忠,好歹还能富贵终身不是?”
札萨克图汗有些恼怒,闷声闷气的说道:“这天下,还说不定是谁的呢!大清的崇德皇帝也是个善用汉人的英主,没准也能重现薛禅汗故事呢?”
“就算崇德皇帝是薛禅汗转世,要吞灭中土也是以后的事了!”车臣汗说道:“那执政有些话说的没错,咱们还是得务实些,先看看眼前的问题,三部的粮草牛马加起来,还能吃用多久?”
“我部的策尔丹、莽格尔两个部族,昨日就断了盐了……”车臣汗盯着札萨克图汗问道:“旺舒克,你说,崇德皇帝能给咱们提供多少粮草?崇德皇帝还要用漠南诸部攻伐明国,能让咱们呆在漠南闹腾吗?”
札萨克图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撇过头去,车臣汗冷哼一声:“说实话,若是有别的选择,我也不愿投奔汉人,但如今大清靠不住,瓦剌诸部也抽不出手来,咱们要求活,只能投靠汉人了!”
“静观其变!”土谢图汗接话道:“大清入关的日子恐怕不久了,咱们先去抢了河套喘口气,等大清和大熙分个胜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