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灵童说是传承佛法,实际上和当年闻香教弄的那套神佛转世一样,于外展露神迹、蛊惑信徒,于内稳固权力、世代富贵!”刘文秀不屑的笑了笑,认真的提醒道:“执政,转世灵童一事涉及到藏地佛家的佛家义理根本,世俗之权可以让,佛家之权如何能让?执政若想将转世之权握在大熙手中,黄教的大喇嘛恐怕不会答应的。”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只要能谈,就代表咱们有插手其中的可能!”吴成依旧头也没回,说道:“前明永乐年间,明成祖便派官去监察过乌斯藏的转世仪式,后来蒙古俺答汗与黄教联合遥领藏地,黄教转世灵童,俺答汗同样有权派官监察,前明可以、蒙古可以,我大熙怎么就不可以?”
“只是前明和蒙古的监察并没有形成定制,而我大熙则需派员常驻、形成监督之定制而已!”吴成回头瞥了刘文秀一眼,淡淡一笑:“在宗教之事上,我大熙是吃过亏的,这是头猛虎,必须关在笼子里,容不得一丁点的松懈。”
刘文秀面色有些凝重,一时有些魂游天外,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当年张献忠的大东佛国,过了一瞬,又猛然醒转过来,赶忙恭恭敬敬的朝吴成行了一礼:“执政说的对,藏地佛法传承千年,在青藏根深蒂固,大熙要统治青藏,一时半会也没法将他们的影响彻底清除,只能拉拢一两个教派合作,越早定好规矩、划好限制,日后操作起来才越方便。”
吴成微笑着点点头,又扭头看向地图:“黄教如今面临灭教风险、慌不择路,正是我们趁乱下手的时候,他们不肯答应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下去,献营和苯教、白教、黑教那些教派的屠刀会帮他们做决定的。”
“关键还是靠咱们自己,只有在大小金川扎下根,才有资本和藏地的教派和势力讨价还价!”吴成用放大镜在地图上点了点:“我答应过你不让你对付献营的弟兄,青藏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记录清楚便是,我等会再去参谋总处里找个人来接手。”
刘文秀下意识的去摸纸笔,猛然间又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说道:“执政,既然属下不再参与青藏方向的事务……执政的作战计划和思路,属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吧?”
“我不让你参与青藏的兵务,纯粹是因为以前对你们的承诺而已,不是因为我不信任你们这些献营旧部!”吴成笑着安抚了一句,话锋一转:“再说了,我离那青藏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搞一个面面俱到的作战计划出来?最多也就把握一下大概方向、补充一下疏漏而已,最终还是要前线的任亮、曾英他们去把握,所以泄漏了也无所谓。”
刘文秀默然的点点头,翻开册子等待着,吴成理了理思绪,正要说话,一名军机行走一路小跑过来,朝吴成行了一礼,递上一封紧急军情:“执政,武靖侯自江西发来紧急军情,快马急递,直报军机处。”
吴成皱了皱眉,接过那封军情,检查了封口完好,才拆开查看,面上露出一丝冷笑,将那封军情递给刘文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总是喜欢扎堆一起来,刘国能起兵东进,抄掠东虏后方,报斩俘东虏千余,吴三桂、祖可法所部前去抵挡。”
刘文秀凝眉查看着军情,扬州被十余万清军包围,与外界的联系几乎断绝,残明自己都不知道扬州是何情况,大熙的探马又不会飞,自然也没法穿过清军的封锁去查看扬州的情形。
武绍送来的这封紧急军情,虽然通篇都在讲刘国能所部的动向,但却足以让吴成等人推测出扬州的情况了:“执政,刘国能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手里可战之兵也不过四五万人,又分了几千精锐南下击溃刘良佐、抄掠江南富户豪商,若非扬州大局已定、东虏势穷兵疲,他哪来的胆子和心思主动东进去攻击东虏的后方?”
“你说的没错!”吴成点头表示赞许,在一张张巨幅地图间穿梭,来到淮扬地区的作战地图前:“若扬州失守,刘国能必然退过长江去,据长江天险守御,他也能斩获不少人头、而且总比江北安全。”
“但他突然大举东进,必然是东虏攻打扬州失利……”吴成贴在地图前看了一会儿,推测道:“祖可法和吴三桂两部被豪格调来调去,豪格手下的兵马损失恐怕不小,只剩下这两部还齐装满员,可以和刘国能一战!”
“之前参谋总处的推演中,豪格能攻下扬州的可能本就不高,这倒不让人意外……”刘文秀又将那封军情仔细读了一遍:“但如今豪格面对刘国能所部竟然也有些捉襟见肘的模样,东虏战力下滑的速度确实超出我们的想象。”
“军情处的暗桩困在豪格的十几万大军之中,扬州具体的战况恐怕一时半会也没法传回来……”吴成冷笑几声,抬头朝北方扫了一眼:“但多尔衮应该会早早收到消息,洪台吉这些日子就得准备好驾崩了。”
“洪台吉一死,豪格便只能造反了,东虏内乱大兴,正是咱们苦等的机会!”吴成直起身子,原地绕着圈,看着一幅幅的地图:“你去通知宋先生,让他这些日子将谏议院的事交接一下,去江西准备随武靖侯所部入江南,此番兵入江南,是七分政治、三分作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方面,宋先生一贯让我放心。”
“你自己也将参谋总处的事交接一下,准备和我一起北上山西,另外传令军情处,将预定计划发往相关各部…….”吴成顿了顿,深吸口气:“有些事可以相信后人智慧,有些事非得咱们这一代解决不可,既然这些事一起来了,咱们就一起解决,我们要做好四面开战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