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乃是威海卫、刘公岛海域,尚可喜动作还挺快,我还想抢先他们一步设下埋伏出其不意击溃之,如今却只能硬碰硬了!”李明忠也在查看着海图,用放大镜在海图上点了点,微笑着说道:“硬碰硬就硬碰硬吧,今日一战也是我中土海军除旧鼎新的一战,必然要青史留名了!”
一旁的教导没有附和李明忠,用望远镜观察着清军舰队的动向:“东虏正在排列阵势,看起来还颇有章法。”
“当年在毛帅帐下,我与尚可喜共事过一阵,那厮人品如何不说,摆弄水师的功夫还是不错的…….”李明忠呵呵一笑,评价道:“至少,在我之上。”
教导瞥了他一眼:“既然如此,不知靖海侯有几分胜算啊?”
“谦虚一点,八分吧,尚可喜或许对咱们有些了解,才干也是顶尖,但行军打仗不是一个人的事,东虏的水师是在朝鲜水师和东江残部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终究还是一支旧式的水师!”李明忠自信满满,领旗挥舞:“擂鼓,布阵,让咱们好好给东虏上一课!”
“大小船舰八十余艘,应该是留了一些在青岛防御祖可法所部……”尚可喜也正用望远镜观察着广东水师的动向,嘴里喃喃念叨着:“广船和福船不少,船舰大多比我军的要高大,搭载的火炮必然也更多……..最麻烦的还是那六艘大船,太大了,不知会搭载多少火炮……”
尚可喜的视线在那六艘盖伦船上扫来扫去,大明的北方没有开埠商港,连民港都少,走私的对象也大多是关外或朝鲜,没有远航外海的需求,自然也见不到这些能远渡重洋的庞大海船。
尚可喜对这些小山一般的大盖伦船也只是听闻过,如今亲眼见到,作为一名惯熟海战的将领,心中又怎能不震撼。
“只是这般大的船,入不得江河,在浅海恐怕也有搁浅的风险……恐怕也不如我军的小船快船方便灵活…….”尚可喜到底是经验丰富,光靠猜就将这些大盖伦船的缺点猜了个七七八八:“若是能诱进浅海……毛帅去了以后,李明忠投奔孙元化,在山东呆了那么多年,对山东的水文环境比我还熟悉,他不会上当的…….”
尚可喜咬着下唇,他的任务是要诱走乃至消灭大熙的船队,而广东水师的目的,恐怕也是抱着消灭他的心思来的,无论如何,一场硬碰硬是躲不过去了。
对面的钟鼓声远远传来,大熙的船舰开始了行动,尚可喜又举起望远镜远远看去,眉间更是皱成一团:“武乡贼这是……要摆一字长蛇阵?”
远处广东水师的海船以旗舰为中心,向着两翼散开,渐渐拉成一个个长长的阵列,前列是鸟船、海沧船之类的轻中船舰排列在前,广船福船和那些大盖伦船则排列在后,如一条长蛇一般,向着外海方向斜行而去。
尚可喜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广东水师是要脱离战场逃跑,伸出一只手感受了一下,冷笑道:“上风,他们是要抢占上风方向!”
尚可喜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战船,广东水师船高炮多,摆出一字长蛇尽量发挥火力优势才是正常的战术,而清军虽然船多,但和广东水师对炮就是找死,只能想办法搅入广东水师的船队之中,靠着人多船多的优势跳帮作战。
“传本王军令!各部抢占上风方位!”尚可喜怒喝道,抢占了上风方位,清军的战船才能鼓满船帆直冲广东水师的阵列之中:“令许尔显、班志富两部做好准备,听本王号令准备突入敌阵,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
“东虏也要抢占上风口了!”李明忠举着望远镜立在将台之上,清军船队本就是趁风而来,他们如今只需要做些调整,抢占上风的速度会比广东水师更快:“尚可喜还真有些本事,一眼看穿了咱们的打算。”
“但是东虏的队形很乱……”一旁的教导说道:“东一堆西一堆的,不成阵列。”
李明忠点点头表示赞同,海上战列线战术对舰队纪律和指挥水平要求很高,战船一字列开,又要防止后方的战舰轰中自己、预留一定的射击空间,整个舰队拉开的距离会非常遥远,达到目视不可及的程度,这种时候若是在指挥和纪律性上出问题,整个舰队很容易就会乱成一团。
若要以战列线形式进行机动,对指挥和纪律的要求又更高了一个台阶,船队航行之中是最容易陷入混乱的时候,一艘战舰出问题,很可能就会导致整支舰队的混乱。
李明忠淡淡一笑,瞥了一眼主桅上悬挂的指挥旗,战列线通讯不畅,那就干脆简化通讯,战列线机动和作战中面对的可能情况,全部总结为一条条严苛的训令,各船将领必须严格按照训令行动,除了选择适当时机转向以保持舰队一致以外,所有私自的机动行为都是违纪,即便获胜,也会遭到惩处。
而旗舰和隔段距离设置的二级指挥舰则以一面面颜色不同的将旗指挥船队机动和作战,原本用于指挥协调的鼓号则不再使用,每一种旗帜都代表着一个训令之中总结的战场情况,各船将领必须严格依照训令做出反应,听从旗号的命令。
李明忠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水手兵将,广东水师的兵卒水手说是新兵,但他们和传统水师那些直接从渔民中强拉的新兵不一样,将领不少都在海军军校中接受过训练,兵卒和水手每日都有学习班,训令背的滚瓜烂熟,他们所欠缺的,只是实战的经验而已。
“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指挥和纪律!”李明忠微微一笑,清军没有专门的军校、没有系统性的经验总结、没有正规化、标准化的训练和教育,光靠几个优秀将领的天赋和经验,是不可能赢得这场战争的,对面混乱的清军船队便是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