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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通往城墙上的石梯顶端,清军搬来一堆残木、\/碎石和各种杂物组成了一道简陋的工事,这些杂物中有些是从倒塌的城门楼子里拆来的,有些则是本来准备用来守城的,只是如今变成了防御城内大熙军的工事而已。

清军在这道工事后不断的开铳放箭,又搬来滚石檑木乱扔乱丢,顺着石梯冲锋的大熙军战士一时受阻,稍稍撤退几步,让火铳手赶到前头来,对工事后的清军来了一轮齐射,几名八旗兵和满人应声而倒,清军军官吼得声嘶力竭,组织着清军弓手和火铳手与大熙军的战士一上一下的对射起来。

但他们的防线并没有拦阻住大熙军对城墙的攻击,一队队大熙军战士搬来长木梯架在城墙上,或者干脆抛上抓钩,顺着木梯和绳索攀爬向上,城墙上不时抛下滚石檑木,但根本阻挡不住大熙军战士前赴后继的攀爬。

与此同时,城外的大熙军也发起了进攻,长木梯一架架的架上瓮城城墙,一股股赤潮冲上城来,沿着城墙一路卷杀,那些刚刚逃上城墙的满人已经被之前街垒后惨烈的厮杀吓破了胆,见大熙军的战士扛刀持盾冲杀而来,纷纷没头苍蝇一般乱逃乱窜,在他们的带动下,连不少八旗兵也跟着逃跑起来,城墙上的清军一时大乱,城内的大熙军趁势也冲上了城头。

大旗下的硕托环视四面,只见得四面八方都是一片赤红的颜色,大熙军将他围在中心,向着他的位置步步逼近,大熙军的火铳手已经能够射得着他,硕托身边环卫的清军将士,不时有人被火铳击中,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硕托抬头看向天空,高悬在空中的太阳往西方挪了一段,但距离落山还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硕托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周围环卫的戈什哈,抖擞精神,抽出腰间宝刀:“你们护着本贝勒这么多年,本贝勒生生世世都记得,你们若是想要离开的,脱了衣甲混在那些满人老弱之中,没准还能保下一条性命来,不必和本贝勒一起求死。”

“贝勒爷!”那些戈什哈都跪倒在地,人人都是满眼通红:“咱们都是两红旗的老人,给礼亲王、给贝勒爷当了一辈子的奴才,哪有主子赴死、奴才逃命的道理?奴才等愿随贝勒爷一起赴死,黄泉路上,继续服侍您!”

硕托的眼眶中也涌出泪水来,用手背一抹,重重点了点头:“好汉子,都是好汉子!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战死沙场!即便要死,也要取个尼堪的人头陪葬!”

那些戈什哈齐声怒吼,跟着硕托冲进战团之中,他们挥舞着刀枪乱砍乱杀着,与大熙军在倒塌的城门楼子前展开了最后的混战。

硕托砍翻一人,盯上了一名大熙军的将领,那名将领一把红缨枪使得出神入化,专往人的喉间、心口和眼窝扎着,一连取走两三名清军和满人的性命,他似乎也盯上了硕托,在几名举着长牌和盾牌的亲兵的掩护下,直往硕托此处杀来。

硕托冷哼一声,挥舞着宝刀迎了上去,身边的戈什哈紧跟而上,两拨人很快就战成一团,那名大熙军的将领吼声如雷:“狗贼!俺李际遇代开封三十余万百姓军民,取你人头!”

硕托却不搭话,一双如鹰隼一般的双眼淡漠至极,仿佛眼中只剩下你死我活的搏杀场景,手中的宝刀闪烁着寒光,手臂猛然挥动,那把锋利无比的宝刀如闪电般劈出,夹裹着凌厉无比的气势,仿佛要将面前的一切都撕裂开来。

李际遇不敢怠慢,手中长枪舞出一个枪花挡开硕托的宝刀,随即顺势往前一刺,他动作行云流水,长枪如同蛟龙出海一般锐不可当,硕托不得不闪身避过,长枪险险擦着他的护肩刺过,李际遇立刻身子一扭,长枪微收,让枪刃与硕托的脖颈平齐,随即狠狠向下一划。

枪刃在硕托的护喉上擦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硕托心中大惊,只能后退几步,李际遇却不依不饶飞快跟上,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李际遇也是从小习武长大,自然不会给硕托单刀入枪的机会,一支枪耍得出神入化,逼得硕托不断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硕托的戈什哈也看到这个情况,一名戈什哈夺过一把长枪,远远扔给硕托,硕托将宝刀朝李际遇一掷,将李际遇逼开,一把接过长枪,双臂一震,就要朝正在躲避飞掷而来的李际遇刺杀。

却没想到李际遇一个扭身,身未转、枪先至,一点寒芒好似神龙亮爪,一招回马枪,狠狠扎向逼来的硕托。

硕托慌忙闪避,身体撕裂一般的疼痛,低头一看,腹部已经被李际遇扎了个大洞,李际遇顺势一搅,又要将长枪横扫划动、破开硕托的腹脏,可惜硕托身边的戈什哈反应极快,两人冲上前来,将硕托拽走,李际遇还要追击,几名清军迎了上来,将他拦住。

硕托退到面向瓮城的一面城墙垛口,其余清军都去抵挡不断涌来的大熙军战士,他身边只剩下一名戈什哈护卫,正扯着衣服下摆的布料试图给硕托包扎止血,但硕托却将他一把推开:“不必麻烦了,伤及肺腑,这血止不住的。”

那名戈什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硕托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让他去将自己的旗帜取来:“便是要死,也不能丢了贝勒爷的脸面!举本贝勒大旗,让所有人看着,本贝勒最后也是站着死的!”

话音未落,忽听得一声大吼,一名大熙军的战士从人堆里冲了出来,一把将硕托拦腰抱住,拽着他翻过城墙,从城墙上向瓮城跳下:“俺爹在开封抱着个清兵跳进洪水中成了烈士,今天俺给他报仇啦!”

硕托惊慌失措,在坠落的过程中还不自主的伸着手乱抓着,却什么也没抓住,哐当一声砸在瓮城地上,硕托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碎裂了,一呼吸便呛出一口血来,双眼也渐渐模糊、视线被浓浓的黑暗侵袭着。

“这算是…….”硕托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还在不停的打转:“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