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无语了,拿起茶杯,就想砸过去,但想想还是算了,这里毕竟是大宋朝,是千年前,就算是千后,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也没有那些戏子得瑟。
这毕竟是一个等级社会,超过这个时代太多的要求,对自己也并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他不能要求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像他那般尊重。
想到这里,点点头道:“没错,就是毕老先生,乔义贪图他的印刷术,想据为己有,于是便在六和印刷作坊的对面,烧了一堆书,进行诬陷,这就是他诬陷的证据。”
陈让说到这里,便让叶灵山将收集到的证据,尽数交给杨偕。
杨偕没有看那些证据,只是简单地说道:“本府回来之时,林捕头已然汇报,经过多方查证,确系诬陷,知道陈大人要来,便让他们在后院等候,陈大人要去看看吗?”
陈让摇摇头,转过话题道:“毕老先生既然无虑,看他便不急在一时,陈让奉旨来杭,杨大人可知缘由?”
杨偕苦笑道:“身为杭州府的地方官,怎不知皇城司的职责?陈大人一来杭州,便供故将乔义扣押在府衙,不用说,你们此番来的目的,想来跟乔大年有关了。”
陈让点点头,肯定地道:“没错,咱们此行的目的,的确是奔着乔大年来的,乔大年做着岁贡的生意,喝着皇家的血汁,却拖欠着百姓的货款,杨大人对此,可有想法?”
杨偕深深地吸口气,缓缓地道:
“作为杭州城的父母官,不能为杭州城的百姓做主,本府实在是汗颜,关于此事,本府亦是多次催促乔大年,然效果甚微,不得已,这才于年前上书,恳请彻查。”
“啊?”
陈让啊了一声,显得有些意外,这个小老头,看着善眉善眼,却是坏得很,难怪官家莫名其妙地让自己来杭州体察民情,原来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陈大人莫怨,本官亦是没有办法,这才恳请皇城司出手,乔家在杭州经营百年,关系错踪复杂,不禁跟盐帮、漕帮以及明尊教有关联,就是这官府衙门,也有他们的眼线耳目。
都是说流水的官员,铁打的小吏,本官终究是要回京的,而那些衙役捕头不同,他们的根就在这里,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让他们去查乔大年,能查出个什么来?
皇城司不受三司管辖,有自己的办案流程,而且各地皇城卒的身份,都是隐憋的,本官思来想去,除了求助皇城司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借助的。”
杨偕说到这里,沉沉地叹口气。
作为杭州知府,他是真的想为杭州的老百姓做点事情,奈何那个乔大年,似乎有持无恐怕,每次催促时,也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没钱,就把他打发了。
除非朝廷能给他更多的订单,用今年的钱,来还旧年的债,如此,年复一年,这个债也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当这个雪球滚到足够大的时候,整个杭州城的老百姓都会被绑在这颗雪球之上。
到那时候,杭州城就不完全是朝廷说了算了,而是资本或者门阀说了算,这个结果,绝对不是朝廷想看到的结果。
更何况,苏杭一带,自古都是朝廷的税收重地,是朝廷的粮仓,如果真让他们这些商人或者帮派控制,其后果是严重的。
当年不管是李唐或者是武周,为消除门阀,那都是刀尖添血的,抑止行武,与士大夫共天下,这是大宋的开国皇帝定下来的决策。
所以,在大宋的这块土地块,绝对不能允许可以左右朝廷的豪强存在,这是他们的底线,乔大年的野心,很明显就触及到他们的底线。
杨偕一来到杭州城,就接到当地老百姓的哭诉,当他找到乔大年想要让他清掉老百姓债务的时候,乔大年却是左顾而他,实在逼得急了,只说两个字,没钱。
他是真的没钱,乔大年甚至交他家的帐本都给杨偕看了,帐本上是真的没钱,似乎真的需要把今年的二十万匹绢的订单全部给他,才能平息昨年债务。
以往的知府都是这样做的。
但杨偕不能,因为这样做,只会饮鸠止渴,其后患是无穷的。
既然杭州城的捕头不能用,索性就不用,杨偕的年纪虽然大,但他从小就喜欢兵法,坐困危城绝对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睁只眼,闭着睁,也不是他的性格。
他是个敢说也敢做的人,就像李元昊称帝这样的大事,他都敢对官家说,咱们现在的能力不行,你就从了吧,等咱们有能力的时候,再把他灭了。
连这样的话,他都敢说,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他也不是一个爱财之人,当初随种放在终南山读书的时候,就有道士要教他点石成金的技术,他就说了句,我吃皇家的饭,怎么能学这点石成金之术?
所以,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当他看到问题,而不思解决问题,他会觉得他对不起皇家的恩宠,所以,他奏请官家,呈明厉害,让皇城司插手,从其他地方调人入杭。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来的这个人,竟然是把整个明尊教搅得通天寒彻的陈让,想到这里,遂对陈让道:“陈大人此番入杭,对此事可有想法?”
陈让喝口茶,懒洋洋地道:“我的想法很简单,随便给他罗织一个罪名,杨大人再派兵抄掉他的家,然后再把抄家所得,先还掉老百姓的欠债,余下的再给朝廷充公。”
“这就是你的办法?”
杨偕知道陈让在的大名,也知道这家伙有些怪主意,但是,你刚才说的,如果真的能成的话,那我还屁巅屁巅地奏请官家干什么?
说到抄家灭族,老夫都活这么大年纪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这方面,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走过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请你不要质疑老夫的经验。
“莫非杨大人认为这个办法不行?”陈让试探着道。
杨偕摇摇头,非常肯定的道:“胡闹,你简直就是胡闹,咱们要抄他的家,总得知道他家的钱在哪儿吧?咱们连他家的钱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抄他的家?”
哦……明白了。
不是给他罗织个罪名不行,也不是抄他的家不行,而是抄家不能抄个寂寞。
这个小老头,果然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