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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凰暂时将温度降了下去,那随从也带着靖国公和大夫走了回来。

她赶紧重新在房顶上躲好。

大夫给顾清澜把了脉,面露不解,“世子的体温降了下来?”

随从愈发觉得不可思议,难不成闹鬼了吗?不过此时他也没有多想,“温度降下来没一会就又会发烧,大夫您仔细看看吧。”

大夫点点头,专心为顾清澜诊脉。

过了一会才道:“顾世子是不是受了什么重伤?”

“他之前中过毒。”靖国公道。

“怪不得,顾世子的脉象有点奇怪,他五脏受损,又风寒入体,而且他忧思过重,心有郁结,所以病情反复。”

闻言,靖国公叹了口气,“请大夫多费心了。”

“国公言重了。只是,身体上的伤好治,心中的郁结却是药石无医,世子这心病,小人无能为力。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老夫明白了,多谢大夫。”靖国公道。

“这是药方,每日煎水服用即可,若还有发烧的症状,便先用冰敷降温,然后多服上一碗药。”大夫将一个药方递给随从,“去抓药吧。”

“有劳了”,靖国公道,“岳梁,你送大夫出去吧。”

“是。”

大夫和随从一起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靖国公一个人,他坐在床头,看着顾清澜昏睡不醒的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那随从才端着新熬好的汤药回来,又叫了两个小厮,一起帮忙才让顾清澜把药喝下。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靖国公在床边守了一会,见顾清澜没有再发烧才回去休息。

那叫岳梁的随从则一直细心的守在顾清澜的身边,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

至于雪凰,她一直都待在房顶上。

听见顾清澜好一点之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躺在屋顶上,抬头看着深秋的天空。

这个季节的天河无比的清晰,但今日的夜空却是雾蒙蒙一片,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看样子,明天应该是个阴天。

这几日,入夜也愈发的冷了。

鬼谷的深秋几乎就是初冬了,就连雪也下的比旁处要早。

不知尚阳城的冬天何时下雪?

她记得以前顾清澜和她讲过,尚阳城的雪景别具一格,她还从没见过。

不过,雪景可能暂时看不到了,因为天色愈发黑暗,还刮起了冷风,这是要下雨了。

她又在屋顶上守了顾清澜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见他没什么异样才放心离去。

此时的天上,已经开始下起小雨。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雪凰买不到雨伞,便淋雨一直走。谁知雨倒是越下越大,她便只能先窝在房檐下等雨停。

她有些郁闷,山河门的人呢?是不是都偷懒去了?也不说来给她送把伞。

也不知在房檐下站了多久,她听到了雨中传来一丝异样的声音。

她闻声看去,雨中有一道红色的身影持着油纸伞而来,持伞人长身玉立,一袭红衣,黑发被随意地用玉冠束起,俊美无双的容颜在模糊的雨中下显出几分柔和之气,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过雪凰也只是多看了两眼而已,因为她看清这个人是谁之后便冷下了神色。

来的人是墨云沉。

他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因为她,所以雪凰没什么好脸色,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偏偏他却是阴魂不散。

墨云沉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被雨打湿的衣衫和有些发白的脸色,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他将伞遮在她头顶,高大的身影也替她挡住了冰凉的雨水。

“回去。”他冷冷道。

雪凰靠在墙上,盯着地面打转的水珠头也不抬的回道:“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我不想逼你,但你最好乖乖听话。”

雪凰心中冷笑,这还不是在逼她?

墨云沉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卫府的方向走去。

雪凰立即挣扎,“你放开。”

墨云沉的手犹如铁钳一般死死的抓在她的手腕上,对于她的话充耳未闻。

“你到底想怎么样?”雪凰皱眉问道。

“我送你回去。”

“我不需要!”雪凰冷冷道。“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这个不用你提醒,所以你更没必要对我用这些虚伪的手段。”

墨云沉的脸色比这风雨还要冷,他沉声问道:“是否在你眼中,除了顾清澜以外,旁人对你便都是虚情假意?”

雪凰漠然看着他,她的眼神凉薄而充满恨意。“对我来说,旁人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我根本就不在乎。”

“为什么?!”墨云沉的心里升起一股怒火,抓着她手腕的手愈发的用力,她以前面对他时只是因为立场而挤兑他,但为什么从他无意中刺了她一剑之后,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位故人,一个她不想信任,不想在乎的仇人?

因为她那个梦吗?

那到底是什么?他在心中想了很久,但他始终没有答案。

他想亲口问一下她,但看着她如此恨着自己的模样,竟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犹豫了呢?

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的喜怒哀乐呢?

雪凰没有回答他,她的手腕已经被捏的青紫,明明很疼,却是不发一语。她沉默的去拽他抓着自己的手,无声之中却又带着不肯妥协的倔强。

墨云沉不肯放手,沉声道:“东楚想要娶的人是星月公主对吗?”

“是又怎么样?”

“我可以帮你。”

雪凰的手顿住,皱眉看向他,“你说什么?”

“你对你那位师叔的武功信得过吗?”

“信不过。”

墨云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星月公主是皇帝的掌上明珠,也是诸位皇子的妹妹,她卷进这场夺嫡之争乃是必然。作为公主,她的选择至关重要。可她能选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雪凰思考了一下,墨星月虽是五皇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但毕竟是凌皇最宠爱的女儿,要嫁便只能在三个皇子分属的阵营里选择。

那么她能选的人的确屈指可数,从墨瑞霖这里来看,只有顾清澜是最合适的人选。但雪凰相信,不管是顾清澜还是墨星月, 他们打死都不会同意。

而从二皇子那一党来看,唯一合适且身份匹配的便是汝阳侯世子叶隐,他是二皇子的心腹。为人谦和,相貌堂堂,也是个不错的儿郎。更何况,也曾在凌皇的考虑人选之中。

至于三皇子,原本的人选是墨云沉和沈从风父子。

总算皇帝还是个有人性的父亲,直接将沈从风排除在外了。而墨云沉又在三皇子一派中身份特殊,加上沈从风一直以来对他的提防,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就像与东楚的这桩婚事,他确实可以作为一个合适的人选一争,但他却不能主动开这个口,而是要让雪凰提出来。

因为他自己的野心还不能暴露在沈从风面前。

那么三皇子一党,能选择的人便只有沈从风之子,沈少辉。

虽然他与杜尚书的女儿早有婚约,但杜尚书一向以沈从风马首是瞻,为了更大的利益,随时都可以妥协。

而沈从风自然希望墨星月能够嫁入沈家,这样不仅牵制了墨瑞霖,而且他沈家瞬间变成了皇亲国戚,那可比任何利益来的直接。

如果雪凰没有选择墨云沉,墨星月和亲东楚或许不会有阻碍,可如今有雪凰与苏临瑾的同门之谊、长公主的身份,又与墨瑞霖为生死之交,那沈从风是绝不可能轻易答应的。

墨云沉继续道:“或者说,她能选的只有一个人。”

“沈从风之子。”

“不错。”

“看来你是真的不在乎谁成为太子。”

“之前的比武择婿如今倒是可以用上了。”

雪凰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同时她也想到了办法。

墨云沉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已经有了对策。他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手上的力道放轻。看着她白皙的手腕一圈十分醒目的红印,他的眼神微深。

雪凰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因为她觉得自己想到的办法并不完善,根本不能逼迫沈从风妥协。

她漠然开口,“你和沈从风狼狈为奸那么久,他行事狠辣无情,你应该了解,比武择婿对他来说,根本做不到一击即中。若他输了,他岂会坐视星月和亲东楚?”

墨云沉挑了一下眉头,眼底有笑意划过, 她真的是对方面骂他这件事从来没有怕过。

他淡淡开口,“有些事情,需要特别的手段。”

雪凰看着他,突然冰冷一笑,“那就多谢指教了。”

墨云沉没什么其他的表情,只道:“我并不是为了你。”

“我当然知道。”雪凰淡漠的从他手里拿过雨伞,“多谢你的伞,我就先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墨云沉有意让她走,雪凰轻而易举的就挣开了他的手并从他手中抢走了雨伞。

然后,她撑着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墨云沉一语不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冰冷的雨打在他身上,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