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凰无奈叹道:“我要不是看在你半死不活的份上,我一定再扇你一巴掌。你能不能少问点这些废话?”
“你不是说我如果醒过来你就告诉我,你恨我的理由吗?”
雪凰没有说话。
“其实我大概猜得到,我的梦里一直都是你掉下悬崖的模样,所以我拼命的想要抓住你。你说,如果我醒过来,你就考虑原谅我,到底算不算数?”
墨云沉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她的回答,转头看去,发现她早就睡着了。
眉宇间还透着疲惫,看着有些憔悴。
他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你到底是谁?”
没有人回答,就像他的问题根本无从解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她,不再放开。
雪凰眯了一会儿就强忍着困意被沐洸叫醒,她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墨云沉,他也睡得很沉。
她想把手抽出来,结果一动他就醒了。
然后也不说话,重新握住之后就又睡了过去。
雪凰无语,“你能不能放手?让我去添一下炭火,我冷。”
事实上,炭火烧的正旺,雪凰的脸都热的红扑扑的。她只是不想被他这样抓着而已。
可惜没用。
雪凰只好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又睡了过去。
沐洸把她唤到了宝石之中,开口就是,“你是不是心软了?”
“你找打啊?”
“理性的探讨一下而已。”
“我想理性的揍你。”
“好了好了,你睡吧,我不说了。”
雪凰睡了个踏实觉,醒来又开始围着墨云沉转,吃饭喝水,喝药换药,事事亲为,完全把他当成了祖宗伺候。
这么细细养护六七日,他的伤口总算都愈合了。
雪凰拿着剪刀给他拆线。
看着她满脸严肃的样子,墨云沉皱了皱眉头,在她准备下手之时拦住了她,“要不,换个人?”
“为什么?”雪凰不解。
“怕你再把伤口捅穿。”
墨云沉招了招手,把大夫叫了过来,让他动手。
雪凰也直接让贤,在旁辅佐。
不过看着大夫拆线时那血迹斑斑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转头了,想想就很疼。
墨云沉痛觉暂时麻痹,感受不到疼,但是过后却也白了脸色。
不过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针眼,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还不如一条蜈蚣。”
雪凰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道:“你最近话怎么那么多?”
“不然我还能做什么?”
雪凰挑眉,立即让人将之前的账本送了过来,在他面前一字排开。
“慢慢看,不够还有。”
墨云沉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我是个病人。”
雪凰不去理会,靠在窗边的榻上浅眠一会儿。
一个时辰之后她还得给他换药,再这样下去,她可以出师了。
果然,到最后墨云沉的伤好之后,她换药包扎的手艺跟大夫不相上下。
他的伤足足养了半个月,如今可以自由活动了,但是动武还是会有影响。
段云那边七八日之前就急着回家了,家里夫人那边瞒不住了,整日担心他,然后亲自过来接走的。
雪凰做主,给他休了个长假,不必急着回来,让他好好养伤。
她也难得放松下来,抽空去找糯米团和花卷玩一会。
深秋时节,天气越来越冷,雪凰窝在屋子里不出门。
还没到立冬,竟然就开始下起了第一场雪。
院子里的银杏树叶还没落光,就被大雪覆盖了。
雪凰倚在窗边赏雪,两只猫趴在她腿边睡觉。
墨云沉坐在她对面,手中的药味把茶香都掩盖了。
他倒了一杯茶给她,“过段时间,我陪你回一趟鬼谷可好?”
雪凰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却只是端起茶杯淡淡道:“我爷爷不会让你进去的。”
“有你在也不行吗?”
“他会连我一起赶走。”
“没试过怎么知道。”
雪凰抬头看向他,“你真的想试试吗?如果他真的不让你进去,你会如何?”
“那我在外面等你,你待多久,我等多久。”
雪凰沉默片刻,“好。等你伤好出发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雪凰无奈,“你又想问什么?”
“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不想我死。”
“有。”雪凰回答的没有犹豫,“你如今手握重兵,是北凌唯一的强将,你死了,北凌的朝堂会再次动荡。”
墨云沉淡淡的看着她,“这些时日,你演戏演得很累吧?”
“那你呢?骗自己骗的是不是很辛苦?”
墨云沉苦笑,是啊。他明知道她在演戏,却还是自欺欺人的沉沦其中,可悲又可笑。
可是正如她所说,求之不得,弃之不舍,他放不下。
“你心里能装得下整个世界,却唯独不肯分我一点位置。”
“那你该明白,你和我终究是做不了这寻常夫妻,我们之间横着的东西太多了,身份、宿命、爱恨情仇,哪一样都放不下。”雪凰平静道。
从他们离开尚阳城开始,他带着她去江湖,去寻常市井,去她的世界里感受她的人生,可其实他始终格格不入。
时光荏苒,她已不是从前的自己,而他自始至终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不用你提醒我。”
“墨云沉,我不需要你的赎罪,你对不起我的,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其他人,绝不。”
她的语气很淡,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但是听在墨云沉的耳中,却是很冷,冷的犹如万年不化的冰川,那样决绝而不留余地。
他不自觉捏紧了双手,只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心底涌出,许久之后,他才意识到,那种感觉原来叫做后悔。
可惜,太晚了。
他笑了笑,眼中满是偏执,甚至带着疯癫,“我说过,我不在乎你的恨,我只要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我答应你的,不会食言,你答应我的,也该信守。”
墨云沉看着她清冷坚定的目光,眼神微微闪烁,他转头看向窗外,只淡淡的应了一句,“好。”
雪凰眉心微蹙,没有说话。
一场雪落,两个人各怀心事,也不知是心寒还是天寒,竟觉得这天气是如此的寒冷。
墨云沉走后,雪凰捏了捏宝石,意识被拉进去。
“找我什么事?”
“你觉不觉得墨云沉最近很奇怪?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能瞒你什么?尚阳城的消息,你知道得比他都快。”
雪凰皱了皱眉头,沐洸也皱了一下眉头,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样的话。
“噬心蛊!”
雪凰瞬间觉得心慌了一下,尚阳城的来信里,每一封信都会附上一句“一切安好”,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是这句话的真假她根本无从验证,噬心蛊的解药有无问题她没有亲眼所见,也根本不知道。
“你别多想。”沐洸安慰她,“墨云沉他清楚,如果失去了顾清澜,他就失去了唯一可以要挟你的筹码。”
雪凰沉默不语。
“我一直想问你,如果你找到了情蛊解除的办法,你还会留在他身边吗?”
“鬼谷一诺千金,不动如山。”
“那如果他食言了呢?”
“那我只能自私一点,顾不上什么大局,也顾不上什么承诺,他骗过我一次,绝不能有第二次。”
“我倒希望你真的能够自私一点,为你自己而活。”
雪凰摇头,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沐洸,你说他到底为什么不肯将噬心蛊的解药药方给我?”
“他不是说他不信你吗?”
“他要我忘了顾清澜,可是解药一日不给,我就永远会牵挂于顾清澜,不可能忘了他,墨云沉那么会算计人心,为何连这一点没有算到呢?”
“别想太多,也许他真的不信你呢。毕竟,出尔反尔这种事,你干的出来。”
雪凰抽了一下嘴角,“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今时不同往日,虽然你人品信得过,但你背后不是还有东楚嘛。万一解药给你了,东楚和北凌一封圣旨,要你二人和离也不是没可能。”
“你当两国联姻是儿戏吗?说变就变?”
“凡事无绝对,正如你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你,很公平。”
“我去给我二叔写信,务必要让他跟我说实话,噬心蛊的解药究竟有没有问题,还有这噬心蛊到底能不能找到真正的解法。”
沐洸摇摇头,将她的意识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