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她嫁入宣王府的第二年。
有天突然有个邋里邋遢的老头闯进她院子,身后还追着一个同样邋里邋遢的少年。
听两人争吵,那少年好像是老头的徒弟,不知因为何事两厢闹僵,少年就要杀了他师父。
这不是欺师灭祖?
薛容看不过去,出来准备管上一管。
阻止了少年将他师父一剑穿心,想问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两眼乌青状甚癫狂,指着老头大骂不止。
意思他虽是师父,却不做人事,这些年弄得他人不人鬼不鬼。
刚要说明老头到底做下何事。
宴云昭的侍卫慕白到了,二话不说上前就杀掉了少年。
宴云昭替老头辩解。
说这是他的门客,名叫花如名,最善岐黄之术。
他的徒弟叫花无依,是老头收养的孤儿。
可孤儿长大生了歪心思,想偷了师父的医术再杀了师父,从此顶了师父盛名。
薛容将信将疑。
那少年虽然癫狂但神智尚清,也没必要跟薛容说假话。
可人已经死了,她也无从考证。
老头被慕白带走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个所谓精通岐黄之术的花如名。
没想到。
他竟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五毒教教主!
所以说,母亲的病跟宴云昭果然脱不了干系。
“薛姑娘?”
宴云廷见她面色难看,眼中的恨意浓的能冒出水来。
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茶杯,连将茶杯把手捏碎了都不自知。
吓得赶紧叫了一声。
薛容回神。
方觉察自己手劲儿竟然这么大!
“哦,殿下莫怪。
只是这事牵扯到家母病情,难免激动了些。”
宴云昭,竟然真的这么早就开始谋算她的家人了!
上辈子她真是眼瞎,被算计了还那般死心塌地的为他谋划。
这一世。
她早晚要让他一点一点的全都还回来!
薛容恶狠狠的想着,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整个茶杯都碎了!
宴云廷:……
不敢说话。
“我知道这个花如名,他是宣王的门客。”
薛容突然开口。
宴云廷双眉紧蹙:
“不会吧?”
五毒教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万恶之徒。
怎么会是宴云昭的门客?
不过转念一想。
他这个二哥可从来就没表面上看着这么乖顺。
连江湖第一剑客慕白都招揽的到,好像收留个无处可去的五毒教主,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实是好奇。
薛容初次见面时就语出惊人,说中了好多他不为人知之事,想来必有可靠的消息来源。
薛容重又给自己拿了只茶杯,续上茶。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解释。
“只是他知道花如名恶名在外,一定将此人藏的很深,想要找他必不会容易。
但有一个人,或许能好找一些。”
不好解释就不解释,薛容索性避开他的问题。
“这个人叫花无依,是花如名的徒弟。
两人虽是师徒关系,但不知什么原因水火不容,必要将对方杀之而后快。
宴云昭选择了保护花如名。
那这花无依,必定还在江湖之中。
说不定就在盛京城内。”
她推测到。
宴云廷愣了一瞬,还是想问问她是如何知道的这等密莘。
但又觉得既然她不愿说,问了也是白问。
于是道:
“你可知这花无依长什么样子?”
薛容低头思忖了一下,便出去问茶楼小二要了纸笔。
可她的画工实在不怎么样,于是将工具一股脑儿丢给宴云廷。
“我来说,你来画。”
宴云廷又愣了一下。
这薛大小姐带给他的惊喜可真是源源不断。
薛容见他奇怪的看着自己,理直气壮道:
“怎么?
本小姐冰雪聪明武功盖世,不会画画很奇怪吗?
要知道人无完人,本小姐要是什么都会。
岂不是太欺负那些文文弱弱的世家贵女?”
她气势捏的十足,实际上心里却是虚的。
上辈子因为不通琴棋书画,被宴云昭嘲笑的一直抬不起头来。
重生一世,她决定再也不做那唯唯诺诺小女儿状。
不会就是不会,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宴云廷闻言却是一笑,被她假模假样的嚣张劲儿给萌到了。
“薛大小姐所言是极,那我就献丑了!”
说着就挽起袖子执了笔,准备作画。
还等着迎接一顿嘲讽的薛容:……
这人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不会是心里讥笑她胸无点墨吧?
可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
宴云廷执着笔一脸认真,也看不出有什么轻慢神色。
“薛姑娘,可以开始了吗?”
宴云廷被她看的有些耳热,赶忙催促了一句。
“哦,容我想想啊。”
薛容也不好意思起来。
不管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总归是没有表露出来。
这就比有些道貌岸然的世家公子强的多了。
可她这般肆无忌惮的盯着人家脸色看,属实是不怎么礼貌。
她赶紧收回目光,认真的回想起来:
“那人……
二十岁左右。
身形瘦削矮小。
颧骨突出,眼窝深陷。
虽然眼睛很大,但却没什么神采。
而且眼圈下有一大片乌青。
好像是常年睡眠不足导致的……”
这花无依也不知受过什么折磨。
薛容总觉得他虽性情癫狂,却透着一股十分无望的颓废之感。
再加上他对他师父花如名那般仇恨,说不定就是被他磋磨的。
“对,头发再长一点,凌乱一点……”
薛容看着宴云廷画的画像,不得不说还真是有几分神韵的。
她只见过那人一面,很多细节如今都模糊了。
看了宴云廷的画,竟渐渐又想起来一些。
“还有这……
他脖子上好像还带了个挂件。
形状像个……狼牙!”
宴云廷闻言又润了润笔,十分认真的修改着画像。
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他半边脸上。
让他本就白净的皮肤又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宴云廷安静作画的模样。
让薛容因想起母亲病情而浮躁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如果没有宴云昭和薛柔的破坏。
她本该也能享受寻常女儿家的宁静安乐吧?
只是可惜了……
莫寒赶过来的时候。
就看到了这样美好的一幅画面。
他从小就在血雨腥风里厮杀惯了,心里多少是对平静安乐的生活有些向往的。
如今看到王爷认真作画,又有佳人安静陪伴的模样。
才略微明白他家主子为何对薛大小姐格外上心。
“可是这样?”
宴云廷画好了,拿起纸张给薛容看。
薛容大为惊艳:
“就是他!若是你们能找到……”
“王爷,大事不好!”
莫寒也从沉思中惊醒,赶忙推开门禀报。
“张纪堂死在大理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