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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溜!

白家的红漆木门打开了半扇。

开门的是白家门房老犟头。

这个须发如雪的老头,出身螨清武卫军,今年八十有六。

早年间,在参与攻打紫竹林租界的战斗中丢了一支胳膊,至今孑然一身。

别看这老头已入耄耋之年。

他眼不花,耳不聋,身体硬朗的很。

他站着就像一棵笔直的松树。

顽固的就像脑瓜上持意要留着的那根辫子。

老犟头容白家收留,给白家看门多年。正巧,杨朝升也在夜里给白家车行看大门。

二人算是同行,又是同一个东家,彼此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听响儿,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到了。”

多年的门房生涯,老犟头练出了一门听脚步声辨人的绝活。

“爷,这个给你。”

毕竟是大户人家,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与杨朝升这种白家弟子门人不同。

老犟头算是白家恩养多年的家仆。

哪怕是主仆之间的关系再融洽,也是不能上主家桌的。

于是乎心细如发的杨朝升早有准备,他把事先打包好的酱牛肉,花生米和一小坛老白干塞到老头手里。

“爷,岁数大了,浅尝辄止。”

“臭小子,爷还用你来教?里面都等着,还不快进屋。”

……

在老犟头的笑骂声中。

杨朝升过垂花门,经这座三进三出院子的抄手游廊往中院而去。

中院,宴客厅。

“哟!小板儿爷今个儿你可是来晚了,等下可要罚酒三杯。”

“认罚,认罚。”

杨朝升一路应付着,大步奔向今个儿寿星翁的所在。

到地儿,着急忙慌地将携带的贺礼交给了在一旁伺候的白一彪。

杨朝升在白老爷子身前扑通跪下。

砰砰砰!

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大声唱贺:“弟子杨朝升祝师父您老人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起来吧!”

白老爷子给杨朝升塞了个回礼红包。

接着吩咐:“别乱晃悠,同你大师兄一块待着去。寿宴过后,我要单独考校你的功夫。”

得,老爷子这是对自己匆匆来迟,心存不满了。

大师兄白一彪露出一脸的坏笑。

他指着堆在一旁的礼物说:“小师弟,你这份贺礼够厚的啊!用了不少心思吧?”

“哪里,哪里,小小礼物难以报师父、师兄的恩情与万一。”

“我就喜欢你小子会说话,今儿个怎么来这么晚?”

“本来早早的就出门了,不巧碰到小鬼子设卡,一个一个的卡子过来,就耽误了时间。”

“原来如此,没发生啥事吧?”

“我可是个小机灵鬼,怎会有事?”

师兄弟俩故意说的很大声。

偷瞄到白老爷子在旁边尖起耳朵偷听,引得二人忍不住同时嘿嘿的笑。

白老爷子今年其实才五十九岁,过的是虚岁六十大寿。

按老爷子的话说,如今山河沦陷,外敌猖獗,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即便有心杀贼,奈何无力回天。

日子有一天过一天。

熬着。

何时是个头?

这种英雄迟暮的无力感,细品起来很悲凉。

据杨朝升了解,在对抗外侮的事儿上,老白家可是贡献了不少的人命。

白老爷子的祖父和叔祖都倒在了八里桥,倒在了那场对抗八国强盗的战斗中。

他们表现的很英勇,冒着枪林弹雨向着强盗们的阵地,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最终以草原骑兵几乎全军覆灭的惨痛牺牲,兑换八国强盗死亡5人,伤亡47人的悬殊战损比。

大家都知道一个理儿,落后就会挨打。

在有些人看来他们的行为极为不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很愚蠢。

不得不说,他们死的很壮烈,让人看了很上头。

不是吗?

到白老爷子父辈一代,被选拔进了西山锐健营,这是支螨清的王牌特种部队。

作为草原汉子的后代,摔跤角力仿佛就是与生俱来的技能,白老爷子的父亲就有着西山跤王的殊荣。

想当年,八国强盗在四九城设下京师大擂台,用来挑战华夏国的武术高手,借以打击华夏民族的自信心。

不过他们这些强盗这次却玩脱了。

万万没想到,华夏的民间高手何其多矣!

白老爷子的父亲就在京师大擂台的摔跤台上,力压东洋相扑国手猪苗横二,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华夏人不是东亚病夫。

不久后,白老爷子的父亲却被人用暗药给害了。

谁害的?

不言而喻。

奴役不了你,那么就毁掉你,这就是强盗们的逻辑。

它们伪装成文明的扞卫者,骨子里面却充斥着卑鄙和无耻的细胞,肮脏的令人作呕。

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对待它们最好的方法,就是送它们去见它们的上帝。

让它们的上帝告诉它们,做个人最起码的原则,就是要学会善良。

“桀桀,还是我这小徒弟实在,贺礼送得全是吃的。”

白老爷子突如其来的怪笑声,打断了杨朝升的思绪。

小鬼子在太平洋上的失利,已经瞒不住了。

黎明来临之前,天是最为黑暗的。

小鬼子对四九城这样的大城市,管制的越发严厉了。

它们公然践踏国际公约,肆意对华夏平民进行最为血腥地抓捕和杀害。

生活在小鬼子屠刀的阴影下。

往年热闹非凡的场面不复存在,今儿个来人不多,女客更是一个没有。

来祝寿的人员,只有几家经常走动的世交好友,和白老爷子收的几名弟子门人。

寿宴显得冷清了些。

搞得白老爷子几乎没有展过颜。

难得杨朝升送来的寿礼,能博师父一笑。

“师父您是知道的,俺是从豫省逃难来的四九城。这一路上能够记得的,除了饥饿,还是饥饿。饿怕了,不是?”

瞧见杨朝升拿来的一堆吃食,大伙儿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一位客人嚷嚷道:“小板儿爷长本事了,弄了这么多好吃的。市面上粮食有多紧俏,想必大家都知道,现如今就是拿着小黄鱼也换不来。”

杨朝升送来的食物里,有很多都是小鬼子部队里的军需供给。

虽然今天的来客都是信得过的友人,也难防有人会说漏嘴的时候。

为了不让别人一个不小心把自个儿给害了。

杨朝升赶紧解释:“大家知道有几个倭国人包了我的车,这些都是它们平日里赏的。我攒起来,专门为师父做寿准备着。”

这时,一位师兄笑容淫荡地说:“嘿嘿!小师弟,我可知道倭国有养小性的风俗。你拉的全是倭国婆娘,该不会是……”

杨朝升的这位师兄是个出了名的碎嘴子,平日里贫的很。

“好了,朝升还小,你个做师兄的别在这扯犊子。你快把东西送去厨房,正好多加几个菜。”

白老爷子来了个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