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氏的丫鬟,沈家怎么搭理,她才到沈家大门口,还没张嘴,那小厮便凶巴巴说道:“咱们可都是为了主子办事的人!一样的话,非得咱们说那么多遍吗?姑娘,若是你听不懂,今日咱们只能把你扭送至衙门了!”
那丫鬟吓得也不敢上前了,扭头就走,回去之后又不敢说自己没有办好差事,只能骗骗林氏。
“夫人,沈家的小厮收了银子,但不知道会不会把信递进去。”
看着林氏撑着虚弱的身体,把一道一道精美的菜肴往桌上端,丫鬟都要哭了。
而林氏擦擦汗,艰难地笑了下,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千雾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会回来坐在她身边,陪着她用一顿饭,像最寻常的母女一般。
她还是得好好地将这顿饭准备好的。
万一,千雾真的回来了呢?
真的如从前一般,乖巧可人地喊她母亲呢?
林氏做好饭,独自在桌边坐了下来,足足十二道菜,都是她亲自做的,代表着一个母亲的心。
她一直等,等到菜凉了,才惊慌地起身去把所有的菜都热了一遍,可等热好的菜又凉了,千雾也并没有来。
一次次的,她站在门口等,在院子里徘徊,屋外的夜色越来越弄,却始终等不到千雾。
林氏忍不住去想,千雾曾经在萧家,住在最偏远的院子里,是不是也等过她?
那日日夜夜,她也期待过母亲能去看看她吧。
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挨饿的时候,可是,自己从未去看过她啊!
原来,等待是一种这么痛苦的滋味,尤其是希望渺茫,明知道等来的可能性很小的时候。
林氏紧紧地抠着门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可真是活该啊!活该落到如今这般下场,失去了一个那么爱她的女儿!
*
东宫中,一排排灯笼衬着小桥流水,雕梁画栋,原本是极美的住处,可此时却气氛诡异。
萧玉珠在皇后宫中因着被罚跪体力不支昏死过去,到黄昏时分才被允准抬回来。
到了东宫之后被灌了药,再醒来时已经掌灯了。
萧玉珠浑身都如撕裂一般疼,饥肠辘辘,膝盖血肉模糊,身上也都是臭味,身边却无一人伺候。
偏生,屏风外头的丫鬟以为她还在昏迷中,正在低声说闲话。
“太子妃那脸,太子是不可能与她圆房的了。”
“那日我也瞧见了一些,当真是女鬼一般,吓得我做了好几夜噩梦,也不知道皇后为何会罚她?真希望她不要醒来。”
“听闻赵世子娶的世子妃温柔貌美,对下人又好,咱们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主子?”
“别提了,我有个远亲在沈家当差,说是沈将军的夫人才叫貌美,性情又温和,夜间都不需要守着,到了饭点都不要丫鬟伺候,放了人去用饭,她与将军结婚还不到半年,府中丫鬟都换了两次新衣裳。
将军因着极其喜欢她,时不时地打赏下人,将军夫人还喜欢做可口的小食,每次做好,下人也都能分得上一份尝尝。
唉,沈家的下人都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我问过我表姐,她说我若是哪一日称病离了东宫,拿了卖身契,兴许她可以引荐我去沈家……”
“真的?那你这运气太好了!等你去了之后,能否也拉我一把?我总觉得这东宫待久了,说不定哪一日命都没了!”
这两个丫鬟的话,把萧玉珠气得几乎七窍生烟,当即怒吼:“你们给我滚进来!”
两个丫鬟吓得脸色如土,没想到萧玉珠会醒来,赶紧进去跪着。
萧玉珠脸色铁青:“过来!”
丫鬟虽然不敢,却只能膝行过去,等靠近了,萧玉珠抬手给了她们一巴掌!
一巴掌并不过瘾,她若不是体力不支,恨不得打死这两个丫鬟!
萧玉珠口干舌燥,身上疼得厉害,勉强坐起来,冷着脸道:“你们可知背后议论主子是什么下场?想去伺候萧千雾,可我要你们记住,今日你们之死,便是因着萧千雾!”
她说着,便要喊人来把这两个丫鬟弄死!
关键时刻,其中一个丫鬟不住磕头:“太子妃,太子妃!饶命啊!奴婢有一事告诉您,求您饶恕奴婢二人!”
她快速地说:“太子妃,太子今日回来之后,便被秋梨勾引去了,此时二人正在喝酒唱曲儿,就在东宫西边最偏的雨露殿内。”
果然,萧玉珠脸色一下子变了,她今日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被皇后罚跪之时,太子一次也未曾为她求情!
是,她如今是毁了容貌,头发也不再了,可太子与她从前的情分都是假的吗?
她为了太子,答应北詹的条件,难道太子不记得了?
秋梨,那丫鬟她知道,确实颇有姿色,眉宇之间,气质与萧千雾还有些相似!可这个人能给太子带来什么?
为什么萧千雾可以嫁一个全心全意捧着她的人,自己却要嫁一个三心二意,动不动与丫鬟勾缠上的男人!
萧玉珠含着泪,让把自己用竹椅抬过去,她一路浑身都在疼,心也在疼,看着东宫之内被风吹得晃起来的灯笼,一股苍凉之感油然而生。
从前,父母哥哥们,太子,贵妃娘娘,都那么疼爱她,怎么短短半年时间,一切都变了?
没等她想通为何,竹椅已经到了雨露殿门口。
太子与秋梨调笑的声音传出来。
秋梨拿捏着声调:“奴家,名雾儿,殿下,奴婢学的声音可像?”
太子哈哈大笑:“雾儿,你何曾对孤这样柔婉过,你不是一向冷冰冰的么?”
秋梨的影子映在纸糊的门窗上,她忸怩着倒入太子怀里,衣袋被拉开,整个人扭得像蛇,声音甜腻:“只要太子,冷落了太子妃,对雾儿好些,雾儿自然乖巧听话。”
太子低头,亲了上去。
萧玉珠坐在竹椅上隔着门窗看着,差点将竹椅的把手捏弯!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原本想冲进去的,可此时,却阴冷着一张脸,命令下去:“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