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了人……”
尉鹿喉咙梗住,嗓子眼里干巴的粘连,在寂静的室内冒着嗞嗞轻声。
憋了半晌,最后才艰难吐出句:“他……这是有多恨自己的亲人?”
“呵!天长地久应有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世上最伤人、最令人难忘、最过不去的,便是来自亲人间的龃龉。”
林婉儿声音低沉轻嫚,如一缕不经意拂过的微风,化在耳中。
尉鹿这才想起师妹身边的亲人似乎都不怎么样,尤其那位伯母,可以说恶劣至极。
恐她心中不快,便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那后来呢?”
“后来这杀人鬼终被制服,送了官,也判了死罪,大家都以为这事已经结束了。”
尉鹿心不由一提:“难道没有吗?”
林婉儿没应,只端起手边放着的描花瓷杯,将里面茶水一饮而尽。
见她这番豪饮,尉鹿不禁又有些渴了。
他舔了舔唇尖,讥笑的脸上肥肉轻晃:“师妹!师兄也渴了。”
林婉儿瞟他一眼:“师兄刚才不是才喝过?”
尉鹿不禁撇嘴:“你将师兄我一天到晚干吊在这,可喂的水还没给只小鸡喝的多,哪里能够?”
“呵!”林婉儿表情意味深长:“师兄这么快就忘了,之前师兄偷跑用的借口,就是如厕啊!”
可见这水喝多了也是没什么好处的,师兄倒不妨学着忍耐些,或许还能活得更长久?”
尉鹿不满:“师妹莫不是在说笑?无论喝水还是如厕,哪里是都能忍得住的事?”
“师兄既觉得忍不住,那为何不学着更老实些呢?
既不老实,便也没了喝水如而的资格。
不过……”林婉儿挑眉:“忍不住倒也不打紧!
若师兄能直接这么撒出来,那师妹我也不介意再多喂师兄两杯水。”
尉鹿瞬间老脸一红:“师妹你……怎能说出这种寡廉鲜耻的话来?”
林婉儿却不以为意,还好整以暇地扫向他下半身。
尉鹿脖子都红了,心中一顿捶胸顿足,他错了,全错了!
他要将刚才对她的那点子同情,统统都收回来,半点也不留。
“师兄不喝了,师妹继续吧。”他语带赌气。
林婉儿心情不错:“自那杀人鬼被砍头后,村中便开始怪事连连。
一连又出了好几起杀人事件,而凶手杀人的手法,都如那杀人鬼一般。”
尉鹿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也是食了那东西……发了疯?”
林婉儿摇头:“起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经过官府查验后,确认他们并没食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更无旁的病症。”
“那是为何?这好端端的人怎会随便杀人呢?”
“是啊,好端端的人怎会如此呢?这没人清楚。
后来村中便渐渐传出不少荒唐离奇的流言。
有说是杀人鬼冤魂不散,上了那些人的身,控制他们去杀人。
有说那些人都是平日坏事做多了,遭了天罚,才使其发疯。
也有人说,其实他们根本没疯病,只是故意装疯借机杀人罢了……”
尉鹿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那那些人到底有没有疯?”
“官府的结论应是不会错的。”
“那就是他们装疯?”
“谁知道呢?”
尉鹿对这答案十分不满:“之后呢?”
“之后,这件事就像瘟疫一般,陆续又有不少人被杀。
可官府一直都没找到具体原因。
村中一时人心惶惶,备受诟病,不少人举家迁走。
小叶村就这样渐渐萧条、直至废弃。”
尉鹿全身寒毛倒竖,那双豆眼瞪得溜圆,如在黑夜中摇摆的风灯。
“就是说,那片坟地里埋着的全是冤魂?”
“嗯。嗯?不至于吧。”
尉鹿脸都白了:“什么不至于,被杀死的人都会冤魂不散。”
“哈哈哈!师兄乱想什么呢!
小叶村是同姓村,那坟地里埋着的都是他们的祖辈或村民!
至于那些被杀的人,因怕传染扩散,便由官府作主,全都直接烧了。”
尉鹿松了口气,有些恼怒地瞪向她:“师妹说话用得着大喘气?”
“师兄胆小也怪我?”
他轻哼了声:“是师妹坏心眼!”
“是吗?”林婉儿耸着眼皮,眯眼瞧他。
尉鹿不敢说了,又跳回刚才的问题:“难道直到今日都没寻到那疯病的原因吗?”
“没有。”
“那师妹觉得是怎回事?”
“师兄为何问我?”
“师妹向来比我聪慧,再说咱们不是还有燕柳阁吗?
他们连诸国秘闻都能搜罗到,难道这一座小村子的秘密,会不知晓?”
林婉儿抠着指甲:“师兄莫不是又忘了,你不是九阁之人,没权力听取燕柳阁的消息。”
“我又不问燕柳阁,直接问师妹不行吗?”
林婉儿马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燕柳阁开门做生意,消息都是用银两来换,师兄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
尉鹿一脸骄傲得意,若不是双手被吊着,一定会双手拍在胸脯上。
“我与师妹向来情同手足!这点事何须计较?”
林婉儿差点被他的厚脸皮给气笑:“师兄当然是不用计较,反正坏规矩的是师妹。”
他正想辩解,又被林婉儿打断:“是不是做师兄的师妹,天生都得长出一张厚皮?”
“师妹!”尉鹿拖长了音。
林婉儿根本不想理他。
他有些委屈:“老话说,干活干一半,急死庄稼汉,师妹这不是故意要急死人嘛?”
林婉儿轻笑:“原来师兄平日里就是这么哄秋师姐的?”
尉鹿表情顿时僵住:“师妹不说便罢!”
林婉儿眨着双看似无辜的眼:“师兄生气了?”
“我哪敢生师妹的气。”但语气分明就是有怨。
“师兄还是继续说你那个秘密吧!
若一会我听得高兴,说不定就会告诉师兄呢?”
“真的?”
林婉儿不应了,只直直瞧着他。
尉鹿见好就收,识相地继续道:“我是在村中一间废弃的屋舍里找到顺财的。
他当时精神瞧着不大好,人直接瘦了一圈,一双眼全是青红,一看就是多日来备受煎熬。
见我来了他倒是很高兴,还偷松了口气,想来一人在荒村中行走,心中也是怕的。
他扯着我的衣服告诉我,有好几次都在附近看到了她妻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