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一笔一画,乃至角度都不能出错,否则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无意之中,生命奔流自娜娜莫体内涌出,在空间中循环往复。用魔力促进生命流的运转,已成为娜娜莫的本能。
在生命之色的加持下,娜娜莫的专注度达到了巅峰。她不需要去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也不需要看一眼前一步是否做错。
她只需要刻下去就好了。
魔力奇点不断吞噬净化后的死之水晶,其运转法则不断消湮、更迭。娜娜莫发现,每刻下一个新的铭文,有关物品的描述就会改变。
在重复的刻录过程中,她似乎也能看懂这些文字了——
那是一种名为【语言】的语言,【语言】就叫语言。它并非一种语言,而是用以同时传递情绪与含义的工具。
生命之色上,刻录的正是这些,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咒语,也不是以物易物的诅咒。
那上面是祝福,【语言】所表述的,最温柔,最慈爱的祝福。
一字一句的,通过生命之色,【语言】就能传达任何一个独立个体,它生命的意愿。
随着雕刻的进行,娜娜莫意识到这点,生命之色之所以能够将魔力转化为生命流,是因为生命之色向魔力传达了这个意愿——
因为传达,所以执行,【语言】正是有着如此完美的作用。
可,如此完美的表意工具,究竟是谁发明的?它为何又会遗失在古代人的迷宫中,经历无数日月的遗忘?
“遗忘?”
“不——我没有忘记,我记得所有——”
“不能遗忘——唯有遗忘才是对生命的亵渎。”
娜娜莫不能自制的喃喃着,突然间。
“喂。”
一道年轻男性的声音自空间中响起,再然后,娜娜莫发觉,不远处的空地,凭空多了一道虚影。
那是个帝国人。
娜娜莫朝那男人望去,那人一头金色长发,身形消瘦,手持一精雕战斧,上面的狮鹫花纹,正是爱德华家族的象征。
“醒一醒。时间已过去许久了,你不该在这里停下脚步。”
帝国人喊道,下一瞬间,娜娜莫恍惚了一下。
那道虚影便消失不见了。
他究竟是什么存在?为什么他要将走火入魔的自己唤醒?
娜娜莫不得而知,她只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
她感受到了。
此刻自己手中的,已经是雕刻好的,仿制的生命之色。
轻轻将魔流伸入,一股稀薄的生命流随即自其中涌出。虽不及正牌生命之色那般浓郁,这股生命流却也同样拥有增益身体的效果。
然而,娜娜莫此刻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喜悦——相反,在不断理解【语言】的过程中,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想起了,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那不是王铭的记忆,而是确确实实的,属于这姆姆依尔人的记忆。
那是很重要的,不可以忘记的事情。
但她就是忘记了。
娜娜莫失魂落魄的再度展开生命之色,期望从中读懂什么。
但,那只是用于记录法术的铭文而已。
“我……在干什么?”
娜娜莫将生命之色收回,在雪地之中茫然的思考了许久。
许久。
……
与此同时。
“爱德华。”
莱恩霍姆手持一把辉石骑士大剑,擦拭着走入了爱德华的房间。
“……”
对于莱恩霍姆的到来,爱德华似乎并不在意,他久久的凝视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对此,莱恩霍姆并没有感到不耐烦,相反,他颇有耐心的坐到了桌子前,静静注视着爱德华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爱德华突然道:
“卡伦没有死。”
“什么?”听到这话,莱恩霍姆一阵错愕。
“我,感受到了,艾尔木提斯的郊外,他的气息,出现了一阵,虽然只是极短的一刻。”
“不可能。”莱恩霍姆摇摇头,“当年,我亲眼见证了伽列尔十三世,枭下了他的头颅,将之丢入火中,那是你的错觉。爱德华,你思亲成疾了。”
“我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的。但在洛基死之前,有一阵非常可怕的能量,迸发出来。”
“那不是凝滞空间湮灭的波动吗?”
“不,不一样。”爱德华摇摇头,“那能量,是一种更高级的形式,比湮灭空间还要来的高级。那是一种什么存在——女神,神话中,守护泽兰提斯的女神,只有这才能够形容那股能量的所属。”
接着,爱德华转过身来:
“而就在刚才,那股能量,和我弟弟卡伦的气息一并出现了。”
“哎。那是虚无缥缈的事。”莱恩霍姆摊了摊手,“你要关注的,只是如何将我等救主重唤人世。”
“……是啊,我兴奋过头了。抱歉。”
爱德华似乎冷静了一些,又回到了窗边,不过这次,他没有一言不发:
“现在,诡秘教会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了,只要将我主从虚无裂隙中召唤,诡秘教会的使命就会终结。在我主的监督下,从此世界再没有战争与剥削,人人平等的世界终会实现。”
“没错。这才是我们的使命。”莱恩霍姆满意的点了点头。
“所以,军团长今天找我来所为何事?”
“那自然是讨论,如何召唤我主。”
“献祭塔卡布尔,一切按照原样进行。”
“不行了。”莱恩霍姆笃定地摇了摇头,“适才,我去塔卡布尔看过,你知道那里的兵备加强到了什么程度吗?——居然强到了,逮住了一个蠢材,并破坏了仪式核心的程度。就因为那个格瑞德一声令下,献祭塔卡布尔的机会,就溜走了。”
“仪式被破坏了?”
“没错。”
“……这不可能。”
“听我的,现在再去塔卡布尔重构仪式,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倘若格瑞德进一步扩大天圣的势力,诡秘教会只会这样式微下去。我们必须放手一搏,做困兽之斗了。”
“你的意思是——要用艾拉托斯那口试画的仪式阵吗?”
“没错。”莱恩霍姆点头肯定,“我们已经知道正确的仪式是何种模样,在格瑞德发现这次碎星祭典有猫腻前,我们要先发制人邀请他。让他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最终,利用艾拉托斯优质的魔力资源,召唤我主,将他们一网打尽。”
塔卡布尔的仪式真的被破坏了吗?爱德华已经无力去考证了,而且,没有莱恩霍姆的支持,恐怕他也没能耐在格瑞德的眼皮子底下重返塔卡布尔。
但是,这也使得如今的塔卡布尔,成为阻障视野的烟雾弹,格瑞德所有的视线全部集中于那里,如是,他便不会再在乎艾拉托斯。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爱德华一定要牢牢的抓住这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