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衍被督查司的人带走，斋醮司其他人则被刑捕司陆续抓捕。
原本人声鼎沸的天师府广场，此时竟显得有几分寂寥。
人们沉默地看着这场闹剧进入尾声，同样各怀鬼胎地猜测着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张崇阳抹了一把汗，暗暗平复心情。
他小声询问天师：“天师，传度醮结束了，您的寿宴还办吗？”
天师冷哼一声，瞪了张崇阳一眼。
张崇阳立刻低下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安排宾客下山。”
传度醮最后变成这般模样，不仅让天师颜面扫地，玄衍更是为了顶罪而“牺牲”，天师哪还有心情办寿宴？
但下一秒，天师却拦着张崇阳：
“不必着急安排宾客下山，寿宴正常进行，多留他们一晚吧。”
张崇阳一愣，不明白天师这么做的用意。
天师淡淡道：“你不必知道原因，按照我说的去办便是。”
“那……寿宴您还出席吗？”
“不去了，”天师道，“我去后山禁地静一静。”
后山……
张崇阳心领神会，不再多嘴询问。
交代好一切，天师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张崇阳则开始安排收尾。
……
今日的龙虎山后山，雷鸣声不断。
真沐与几个姐姐听闻了今日之事，她们担心父亲的情况，也各自代表着母亲前来查看。
不过后山禁地是除了天师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踏足的地方，哪怕是真沐几人也不行。
所以几人只能守在外围默默等待。
后山禁地，先前是对普通弟子开放的，自打张远流回龙虎山继任天师之位没多久，这里才改造成禁地，由杀红法衣看守，除了天师以外没人能踏足。
真沐几人在外围等了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后山禁地里的雷鸣声就没断过，声音震天动地，犹如虎啸山林。
哪怕是脑子不太好用的真沐，都从这雷声中听出了天师的愤怒。
“父亲如此愤怒，都怪那不知好歹的元庆！”
“不只是元庆，还有刑捕司的玄煞长老、戒律堂的玄悟长老，还有以前总是与父亲作对的张玄机！”
“他们就是觊觎父亲的天师之位，特意做局陷害！真是一群小人！”
“真想派人把陈安杀了，替父亲泄愤！”
听着几个姐姐的咒骂声，真沐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心中暗想：我见过陈安，他看起来不是那种坏人……可父亲难道真的是坏人吗？做坏事的不是玄衍长老吗？
真沐十分纠结，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仰慕的慕容巧颜队长认可的男朋友。
以她的社会阅历，很难想明白究竟是谁对谁错。
她只知道今天的父亲前所未有的愤怒。
那毁天灭地的雷鸣声，终于消停了。
真沐等人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父亲下山。
“父亲！”
几人跑上前去，你一言我一语地咒骂今日闹事之人，以此来安慰自己的父亲。
天师并不在意女儿们的安慰，他的目光穿过几个大女儿，落在真沐的身上。
其他的女儿见状，小声提醒真沐：
“真沐，你也安慰父亲几句吧，你年纪最小，父亲最疼爱的就是你了。”
真沐闻言，怯生生地走上前，用稚嫩的语气说道：
“父、父亲，您别生气了。”
天师的脸上出现一丝温柔之意，招手示意真沐靠近。
真沐来到天师的面前，天师轻轻地将真沐拥入怀中，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悲伤：
“真沐，你认为为父是什么样的人？”
真沐没想到父亲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她一时间答不上来，支支吾吾道：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您是我的父亲。”
其他女儿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连忙补充道：
“您是万人敬仰的天师，是道统之首，是天选之人！”
天师摇摇头，抱着真沐问：“你觉得呢？”
真沐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父亲的眼睛：“您是我的父亲。”
天师眉头一皱，他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
他松开了真沐，轻声对她说道：“去看看你母亲吧，你不是最喜欢吃你母亲做的肉包子吗？让她多做点，我迟些也过去看望她。”
听说父亲要去看望母亲，真沐喜出望外。
父亲有四个妻子，真沐的母亲并不是最讨喜的那位，所以父亲一年到头都未必会去看几眼。
今天是父亲的寿辰，意义非凡，父亲选择在今天去探望母亲，真沐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天真的真沐没有想太多，直接钻出父亲的怀抱，一边小跑着离开，一边回头喊道：
“我先去帮母亲和面，父亲您一定要遵守承诺哦！我们等您！”
天师望着真沐的背影，微微颔首：“去吧。”
多吃点。
……
“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之后不论结果如何，你们都必须离开，否则天师怪罪下来，我也承担不起。”
督查司后门，玄溟老登鬼鬼祟祟地将我引进院内，小声地提醒我。
我笑着回答：“知——道——了——”
“嘘！小声点！”玄溟咬牙切齿，“我们约定好了，这次我让你去见玄衍，咱俩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刘青山一案我真的没有参与其中，之所以后来与元泓一起对付你，完全是因为你杀了纪追，明白吗？”
“明——白——了——”
玄溟扇了自己一嘴巴：“我就多余问你……算了，赶紧进去吧。”
我耸了耸肩，在玄溟的指引之下走入督查司软禁玄衍的屋子。
我和玄溟的恩怨自然没有真正化解，但玄溟恐怕已经嗅到天师府要变天的味道了，元泓和玄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玄溟并不想太早沦为牺牲品，所以他选择两边讨好。
一方面帮助天师抓捕玄衍，想办法尽量减少一些损失。
一方面暗中让我接触玄衍，以求缓和我们双方的关系。
这老登真是好算计。
我也没有打算就此放过玄溟，但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我正愁无法与玄衍对话呢。
玄衍身上肯定藏着不少秘密，倘若能说服他与我们一起对抗天师，天师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