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之中。
秦尚远感受着体内涌入的全新力量。
自己的身体再一次接近完全的黄金比例，肌肉的线条更加流畅深刻，每一处都在向着比雕塑更加完美的姿态靠近。
直觉告诉他，自己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又被唤醒了一点。
他闭上眼，来到了意识之海上空。
随着逆位骑士的晋升，秦尚远自身的意识之海也再度宽广纵深。
原本蓝色的海面，此刻正在变得如同星空一般深邃。
海浪翻卷着，等到晋升彻底结束，这片海洋就会广袤得堪比星空。
这是灵魂进一步得到升华的象征。
只不过……
秦尚远觉得哪都好，就是总感觉有什么空空的。
是因为太安静了么？
秦尚远正想着，艾无常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耳边。
“准备好就出去干架了，圣女等着呢。”
“圣女？”秦尚远一愣，“她等什么呢？”
“全知恶魔正在搞你事，她提前融合了旧日天使的破碎位格，就在外边守着你。”
艾无常顿了顿。
“但貌似搞不太过。”
“什么啊？搞不过？”
秦尚远很严肃地对己方战力进行分析。
“按理说她现在要比我强，她都搞不过，那我不就更搞不过了？”
“担心什么？”艾无常并不当回事，“你一个人是搞不过，但不还有我么？就算是神又怎么样？你我联手天下无敌，定叫那全知恶魔有来无回！”
“你是不是被人装载了什么奇怪的设定？”
“真没意思，跟你逗逗玩呢。”艾无常叹气道，“还记得叫我帮场子的流程么？”
“挨打，挨得越狠越好，最好要死。”
“没错，毕竟是逆位骑士啊。”艾无常的声音幽远深邃。
“僭圣弑神……向死而生！”
……
圣女的红瞳微微颤了片刻。
面对奔流而来、解构一切的真理基液，虚伪之下的位格没有意义。
在这之下只要是物质，真理基液都能够在接触的瞬间瓦解。
还会因此引发连锁反应！
她倒是随时能够借助背后的双翼飞到天上，可他身处的那座炼金结界呢？
思考之间，圣女就已经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灰色的海水高高溅起，她身前的陆地已经被完全瓦解了。
她知道自己必须现在做出决断，不然她的身体也会被真理基液同化。
可她守着秦尚远所在的结界，一步也没有挪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犹豫了片刻，她横下心转过身，巨大破碎的羽翼竭力张开，包裹住那座具有实质形态的结界。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为秦尚远尽力争取时间。
真理基液当然会瓦解她的身体，但速度一定会比这些普通的物质更慢。
只能祈祷秦尚远的动作会比她身体溶解的速度更快一步。
耳边回响着冰海的怒吼声。
圣女咬住嘴唇，眉头紧锁在一起，决然地闭上了双眼。
“毕竟是半天使……这样保护别人，也太蠢了。”
少年冷冷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耳边。
盖过了冰海的浪涛。
圣女心头一动。
但她依然不敢睁开眼睛。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
离开了地面。
不断吹拂的狂风之中，圣女终于睁开了双眼。
眼睁睁看着身下的岛陆被沸腾的灰色海浪瞬间吞没、消失。
然后她呆呆地抬头，目光和少年交汇在一起。
“……”
“……”
两人相视无言。
秦尚远身后覆膜的单只骨翼缓缓振动，在北地的极寒中掀起一阵又一阵大风，明明只有一半翅膀，却将两人都有力地托举起来。
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有一小半身体已经魔化了，但另一半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
两具截然不同的相貌出现在同一具躯体上，以一道缓缓燃烧的痕迹作为界限。
界限的一边像是被火燎遍的焦土，焦土之下流淌着灼灼熔岩，那半只巨角仿佛是旧王头顶破碎的冠冕。
另一边则依旧是少年温润清秀的模样。
目光交汇的瞬间，秦尚远很自然地松开了手。
而圣女也像是有感应那样，很自然地扇动起了半天使的羽翼。
“那是真理基液，构成灰海的基础，被全知恶魔带到这个维度来了。”圣女平静地低声说，“碰到它的物质，都会被溶解掉，哪怕是海水也不例外，它会慢慢扩散开。”
秦尚远淡淡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要处理这种东西……
他伸手轻点了三下眉心。
现在有艾无常加持的他，能够更加自由地调动颅骨“化宙”的能力。
随着他的念头出现，灰海边境之外的某个维度空间，在他身下瞬间打开了。
缝隙周围的空间泛着奇异的微光，能看到边缘微微的蜷曲。
那里貌似是一片真空，此刻正在疯狂地将灰色海水向那个维度吸取。
就像是秦尚远打开了一台吸力巨大的抽水机。
真理基液不再四处扩散，而是连同巨量的海水向着另一个维度灌涌。
“这样……就解决了？”圣女低声喃喃。
全知恶魔的如同钟鸣的吼声再度高涨，白垩身躯之上的眼睛开始缓缓闭合起来，酝酿下一次的爆发。
“现在我去吸引火力，你见机行事。”秦尚远说。
圣女愣了愣，不知道秦尚远为什么会这么安排。
她本以为是自己去吸引火力，为他创造进攻的机会。
可现在他竟然要自己去当肉盾么？
如果把这场战斗比作狩猎，哪有猎人让猎狗见机行事，然后自己抱着猎枪汪汪汪冲上去的？
不过圣女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还是点了点头。
秦尚远说罢正要冲上去，圣女又给他拦住了。
“干嘛？”
“你的。”
双持朗基奴斯枪和破灭之枝的圣女，将手上的银色枪刃递到秦尚远手里。
秦尚远愕然地看着这支燃烧着烈火的长枪。
原来摩洛克死后，断为两截的它没有死……
夏素月还骗自己它的主人死后，它也就成了单纯的死物。
那只能说明，摩洛克也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嘛。
“这支枪真正的主人本就是你，”艾无常说，“当初买下它可是花了不少钱呢。”
“是啊，一个亿可不便宜。”
秦尚远轻笑一声，破灭之枝随着念头立刻燃了起来。
下一刻，逆位骑士强化之后的他，忽然感知到了一股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全知恶魔那千道无意义的茫然目光之中。
有一道正在死死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