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乃伊？”
群臣面面相觑。
“木乃伊是什么东西？”
李隆基是第一次听，也不免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但他更好奇这个一向会讨他欢心的胡蛮子，这一次又能拿出什么惊喜来。
安禄山脸上一阵笑，豪迈地拍了拍手。
片刻之后，几位内侍抬着一尊漆饰华美的箱子踏进了含元殿。
秦尚远立刻开启了心流，箱子上果然缠绕着暗红色的魔灵。
安禄山身上的魔灵气息就是受了这尊箱子的感染。
但即便是有魔灵存在，这些魔灵的规模，也远没有达到摩洛克这样的上位恶魔该有的那样磅礴，而是低伏在箱子周围，十分薄弱。
很标准的恶魔遗骸。
而且那尊箱子也不大，甚至比装歌尔灿的箱子还要小些。
上位恶魔的遗骸，被公然抬到了皇帝面前。
安禄山到底想做什么？
“箱子有问题。”夏虎萌也察觉到了。
耳边一阵电流的声音。
慈石。
“小满哥哥！果然查出来了！”夏蛮儿的声音传来，“信仰黑火的袄德教徒有很多，都分布在都城的各座胡祠里。”
秦尚远和夏虎萌陡然一怔。
“尽管如此，数量也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计，现在银虎卫已经全部出动了，留给大明宫的人手可能不多。”夏蛮儿问，“迅鹰来书，说安禄山宣称有长生法要献给李隆基，然后将一座箱子抬进殿，那里边是什么？”
“疑似魔骸的东西。”夏虎萌低声说。
“果真有魔骸，我就说嘛……”夏蛮儿嘴角微微一翘，“祸级以下的妖魔不必担心，祸级以上的妖魔苏生过程繁琐，秘仪缺失也无法即刻复苏。”
“那些黑火信徒被抓时，正在准备明晚的祭祀，不是人祭，看起来他们想要在长安城里扎根。”夏蛮儿继续说。
“在长安城扎根？”秦尚远不太理解，“那为什么他们还会当街做出那种行径？”
“依蛮儿推测，他们大概是想炸毁策天寺，以及几位寺卿少卿大将军，削弱策天寺的力量。”夏蛮儿回答。
“虽然这样的方法，现在看来未免太蠢，但如果不是小满哥哥，我们不会知道这件事和袄德教的黑火有关。”
“而且按现场的爆量计算，若不是小满哥哥使出了我们从没见过的那种术式，在场所有人都会丧生火海，半座策天寺也会毁于一旦。”
秦尚远瞳孔颤动了一下。
能直接炸毁中级矩阵级别的爆炸，要毁掉半座木头榫卯搭建的策天寺……的确不是问题。
在场的寺卿等人更不用提，是根本活不下来的。
但如果是因为自己利用炼金术阻止了这场爆炸，潜在的伤亡才没有发生……
那过去真实的历史中，阻止这场爆炸的，又是谁？
“蛮儿以为，”夏蛮儿思度片刻，“是有人想借皇帝的身体作为容器，辅以在长安多座胡祠中的祭祀阵法，经年之后，让魔骸的主人悄无声息地，在容器体内苏生。”
“竟是这样？”夏虎萌觉得这个计划未免太过庞大。
“李隆基是盛唐天子，即便是普通的肉身，作为容器，和寻常百姓也有云泥之别。”夏蛮儿缓缓说。
“有了这样的肉身容器，便是极好的肉、骨。”
“数年之后，黑火的祭祀成型，再引导魔灵归位……灵、肉、骨一旦齐聚，魔骸主人便能以大唐皇帝的姿态彻底苏生！”
“蛮儿如何知道的？”夏虎萌问。
“蛮儿只是擅推演罢了。”夏蛮儿淡淡笑。
“若蛮儿是那魔躯背后的人，便会这样行事，只要不被察觉太多，就万无一失。”
“毕竟有了魔躯的加持，李隆基自然会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年轻力壮，长生法起作用了，龙颜大悦，朝臣都愿意哄他高兴，从此也就没人会提这件事。”
“年迈的身体逐渐年轻，李隆基也会越发信任，依赖献出魔躯的人。”秦尚远低声说，“安禄山……他和某个恶魔做了交易？”
“小满哥哥，比蛮儿还要机灵些呢。”
夏蛮儿轻笑。
“很有可能哦，也许也是被利用的……但他不是魔，他是大唐的节度使，有帝王契在，我们现在还没办法直接制裁他。”
“小满哥哥和阿姐，”夏蛮儿低声说，“黑火信徒被抓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朝堂内外既是一体，安禄山的随从大概也会很快知道。”
“接下来，皇宫内可能状况百出，不排除会有明斗，哥哥和阿姐做好准备。”
“嗯。”
……
策天寺，署堂。
堂中央，一台详细刻画着长安布局的沙盘。
盘上坊市宫城林立，如同巨大的棋局。
各色土俑立在街口巷尾。
夏蛮儿手执一根极长的拨杆，目光落在城北的皇宫上。
她沉着眸子，静思了片刻。
随即，距离皇宫最近的白色土俑，被拨杆推移到了朱雀门周围。
“调遣延寿、太平、兴禄、兴道、务本、平康、崇仁此坊的银虎卫，共二十一人，前往人最多的朱雀门。北面的楼门远离人市，有禁军把守，不用担心。”
侍立在旁的通传立刻点头，写下鹰书，疾跑向望楼的鹰司。
下一位通传即刻入堂。
......
皇城脚下热闹的几个坊市中。
迅鹰展翅。
彻夜通明的喧闹人群里，有银色的影子掠过。
......
红色土俑被夏蛮儿拨到丹凤门。
“皇城辖区的界司，即刻前往丹凤门，布设祸级结界。”
通传领命，奔袭望楼。
第三位通传入堂。
......
丹凤门前，光宅坊内。
迅鹰展翅。
光宅寺的钟声敲响了三下。
寺内的僧侣们提着灯，鱼贯而出。
说是上元节至，要去为皇帝陛下诵经祈福，顺利入了门。
理由嘛，总是能找的。
这项优良传统一直延续到了千年后的约束局。
......
“明斗起来，若是闲杂人等在场，指不定会倒戈相向，虽不至威胁，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夏蛮儿柳眉微蹙。
尺寸稍大一圈的白土俑被推入含元殿前的空档。
“银虎卫中郎将，罗烟妹妹，若有异动，务必将在此殿巡视的龙武军等引开，最好往南边的太极宫去。”
通传领命，奔袭望楼。
第四位通传入堂。
……
含元殿旁，宫阙屋脊。
寒风猎猎。
一个娇小隐秘的影子，正默默注视着灯火通明的大明宫。
头顶盘旋的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伸手，迅鹰带着策天寺的传讯落在小臂上。
……
凝视了盘中片刻，夏蛮儿还有些不放心。
“唯一不清楚的，就是对方的人手情况……”夏蛮儿眉头越皱越深，“罗烟妹妹要负责引开禁军，偌大的含元殿，只有小满哥哥和阿姐。”
“安禄山背后一定有谁在，他不可能对策天寺的策应坐以待毙。”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迅鹰来书！”
通传入堂。
“日本遣唐使，德川氏慧海和尚，斋藤氏一叶小姐，已过朱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