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把赛特给哭愣了。
他抬起前爪抚了抚芙罗拉的后背。
“他这一世……叫秦厌?”赛特问。
“嗯!”
芙罗拉忽然抹掉了眼泪,双眼放光,攥拳。
“老娘这一次……一定要嫁给他!”
“秦家人都有婚约的。”赛特说。
“没关系,老娘都打听好了,这里的人一房可以娶好几个,”芙罗拉得意地笑,“老娘愿意做小!”
“……”
“干嘛?”
“我只是感叹,你好歹也是万魔殿的女爵,就算那是堕神,你也不至于如此纡尊降贵。”
“你小孩子,懂什么啊?”芙罗拉不屑,“你那伤怎么回事?一千年后有什么东西?”
“不太好的东西,是域外魔。”赛特低声说,“如果不是夏家的夏寒星小姐帮忙,我已经死了。”
“夏寒星……?”芙罗拉歪了歪头。
“夏家的窥天者,就是她告诉了我你的位置。”
黑猫说罢,纵身一跃,跳上石棺。
猫瞳死死盯着棺中的死者。
“摩洛克的这具遗骸,有域外魔的气息。”赛特仔细感受着。
“域外魔?那群家伙……不是在极北的海底沉睡么?”
“不知道,”黑猫摇了摇头,“不过我总有股不祥的预感。这具遗骸,就不要动了,让这座皇宫里的人忘了它就行。”
“为什么?”芙罗拉不解。
“因为你不知道那群域外魔到底在里边放了什么东西,贸然毁掉,指不定会引出什么后果,到时候就覆水难收了。”
芙罗拉揣度了片刻:“有道理,但就放在这里不管,没问题么?”
“这里是大唐皇宫,是整个国家千万人所朝拜、惶恐的地方,人类的朝拜和惶恐都汇聚在同一个人身上。”
赛特低语。
芙罗拉眼中动了动:“这就是‘帝威’,人类只凭凡胎就可以具有的天然领域……的确,只是压制摩洛克尸骸的话,已经足够了。”
“那我在这里加一道封印。”
繁复的花纹爬上了芙罗拉的脸颊,口中的獠牙也随之生长了出来。
哗啦啦——
殿外那颗枯死的古树长出了无数柔韧的枝条,探进了长宁殿。
枝条们交缠着在石棺之上织出密不透风的牢笼,将这具沉重的石棺抬到了庭院中央。
深埋地底。
做完这一切,芙罗拉和黑猫走出内府。
黑猫望着天外的灯火和飞雪。
“你真不跟我回去?”
“不,解决的方法在他身上。”
芙罗拉坐在阶沿上,一手托着下巴。
雪花飘落在她高挺白皙的鼻尖,随着她的微息而融化。
“我得再留在灰海找找,万魔殿,你先替我看着。”
“摩洛克很有野心,他想成为摄政王,现在的我,还没能力对抗他。”赛特很认真地说。
芙罗拉听完笑了:“摄政王?就他那个脑袋,迟早把自己玩死,他乐意玩就给他玩,你也趁机摸摸鱼。”
“别以为所有恶魔都和你一样懒惰。”赛特义正言辞。
“说什么你,啊?”芙罗拉揪住黑猫耳朵,“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别以为你现在是毁灭恶魔我就不敢揍你……”
“疼疼疼疼疼……”黑猫求饶,芙罗拉才终于松手。
“行行行,我这就回去。”赛特低声说,“万魔殿那边,我会帮你瞒着的。”
“知道了。”
芙罗拉望着灯下飞雪,开心地哼起了歌。
干完这一票,她就要去找秦厌了。
黑猫踩在白雪地里,三步一回头,有些不舍。
“有时间,就偷偷回来看看。”
“行啦知道啦!”芙罗拉挥挥手,“快回去吧!”
……
开元三十七年,正月十五。
入夜,长安。
随着一阵威仪浑沉的鼓声。
朱雀门楼上,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
仪官身着礼服,手持诏书,缓步走到了门楼之外。
他放眼望去,以朱雀大街为中轴,眼中的长安城千灯璀璨,热闹非凡。
仪官面不改色,心中却有一股骄傲油然而生。
这就是我盛唐气象。
门楼之下游乐的百姓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静了片刻,纷纷扭头望向城门。
仪官整理衣冠,展开诏书,高声念。
“门下,大唐开元二十七载,正月十五。”
“圣人诏令:”
“上元节至,天官赐福。”
“三春初始,万象更新。”
“燃灯彻夜,普天同庆!”
仪官诏令落定,人群中欢呼雀跃,华灯高举。
千万盏早已准备好的天灯,在此刻也随之飞向夜空。
随着一阵喝彩和叫好,朱雀门前搭建了快一月的灯楼在万众瞩目中被燃亮了。
上千盏花灯由下及上亮起,让它成为了整座长安城最惹眼的地标。
朱雀大街上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响,众人纷纷让道。
原来是一条长达百尺的龙灯,由几十人抬着,喷吐着火花就舞了上来。
接踵而至的是巨大华丽的花车,由千根榫卯木头精巧搭构,上面饰着各式的吉祥花灯,还有乐师和仪仗的表演。
别说孩子们看得出神,就连大人们也挪不开眼睛。
各个坊市昨夜没能点亮的灯火,今夜一并点燃。
各大乐坊昨夜没能出演的名角,今夜也会轮流登台。
整座长安城此刻仿佛一口沸腾的大锅。
这样的热闹,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下一刻,朱雀门大开,载着皇帝陛下和宫中仕女的花车大辇缓缓驶了出来。
上元节夜,大唐天子也会共万民同乐。
“听说昨夜皇宫里出了些怪事,小满兄,你可知道?”
看到陛下的大辇从朱雀门驶来,酒肆二楼的纨绔凑上来,附在秦厌的耳边低语道。
“子瑜兄,你的父亲就是当朝尚书令,皇宫里有什么动静,你还能不清楚?”
秦尚远看着身边的小胖子,一身青色圆领袍领子豪迈地外翻,露出花纹精致的内衬。
心里盘算着这家伙大概和齐懿有什么关系。
但他姓燕。
燕拙,字子瑜,当朝尚书令的儿子。
这带坊间出了名的少爷有不少,燕拙是少有跟秦厌交好的纨绔子弟。
家底极为殷实,足以支撑他一辈子游手好闲。
但他也不干什么掳掠民女的坏事,偏爱诗词音律,成天在西市勾栏听曲。
他和秦厌就是在那认识的。
一来二去被秦厌的才华折服,腰缠万贯的燕子瑜腆着脸送了几次礼,就和这位神秘的秦公子成了朋友。
但也只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秦厌平日里神出鬼没,燕拙一般只能在西市勾栏才能撞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