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梨重新进入洞窟时,外界的涡旋已经散去。
石屋内乱七八糟,虚弱的巫师靠着架子,如任何一次他快被饿死时一样。
锅里的液体几乎被蒸干,阿兹里尔的灵魂也虚弱到了极致,明梨一脚把魔药踹翻,将不争气的海巫提起。
却在感受到对方重量的瞬间,被八只触手紧紧缠绕。
被惊扰的海巫也随之抬起眸子,静默着将失而复得的人环抱,然后被一只手压住心口,整个人因为这莫名的力量感到眩晕。
锅里的魔药是一种媒介,这个世界太小,小到未成形的世界意识都可以随意摆弄。
就像一座童话的孤岛,早该在刚刚萌发意识的孩童不知轻重的玩弄下分崩离析,却被闯入这个世界的魂魄碎片无意间拉了一把。
然后,未意识到错误的意识将能够作为燃料的魂魄一起编入故事,试图窃取属于对方的力量。
而某个倒霉蛋,因为最深处对万千世界存续的希冀,予取予夺。
当然,如果是阿兹里尔的话,也有可能是因为太懒,不想思考,所以随便。
被抱着的明梨一面输送力量,一面掐他的脸,“算你还有点作为,知道在被榨干前切断联系,你要是真死了,我就把你丢进你的魔药锅里一起炖了。”
这是让她白费力气的代价!
阿兹里尔脑袋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依旧活跃的触手勾她的手腕,拒绝她的蹉跎,“晕——”
声音虚弱。
饲养者出现,他有点高兴,也因为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到晕眩。
然后,难得的求生欲漫上来,他突然啃上抚上他面容的手指,如过去每一次她做的那样,将温热的血液含进身体,最后连着自己的温度一起被带着节节攀升。
尖锐的獠牙也漫无目的的在指腹上摩挲,而后被那修长的指节抵住唇舌,带起别样的动乱。
……
岸上潮汐与世界意识的对抗看起来漫长,其实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刚诞生的意识没有太多抵抗风浪的力量,要不是临时借用了阿兹里尔灵魂里所剩不多的力量,恐怕巨浪起来的第一秒,祂就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而现在,来自祂拘留魂魄的力量被截断,祂撑到了第十秒,最后被海洋和人类的怒火撕得七零八落。
天空也出现了裂痕。
亚祖拉立在礁石上,想起那个不知被哪个魂魄替代的银白人鱼。
对方的提醒冰冷又现实,“你想对付的是这个世界本身,没有祂的话,最多再有十年,世界就会开始崩裂。”
“就算是这样,你也选择这么做吗?”
那时,她没有给出答案。
她只觉得厌倦。
可现在,她立在这里,却能坦然回应。
不断重复的十年灾难,和未来的十年,没有人会犹豫。
至少接下来,海洋和陆地,都不再为故事,而是为自己而活。
晨曦从天空爬起,希瑞娜操控着进入艾德身体的水丹,身体在阳光下泛起璀璨的颜色。
被迫停留在过去的生命,也在这一刻再度运转。
……
阿兹里尔在石屋里躺了好几天,身体机能才恢复运转。
期间明梨每天做的就是给他喂血,用神力给他养养,避免这家伙英年早逝。
偏偏上次过后,阿兹里尔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奇怪的机关,笨拙的对着那可以随意撕裂他上颚的指尖几尽讨好。
最后免不得被言语威胁两句,连着晃荡的触手也要被碾拨得畏畏缩缩,最后只能恢复过去的“假死”状态,以此缓解自己沦陷的、快被高温烧熟的脑袋和心脏。
也正是在这时候,石屋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亚祖拉进门,看见悠哉的明梨,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把对方关起来时,说的可不止是过去,还有很多难以启齿的糗事和八卦。
但,比起这些,她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这里什么药水都有吧,要不是过去我打不开那该死的涡旋,也不至于在头上顶着这种沉重的装饰!”她掀开头上厚重的假发和宝石,底下是一个刚刚冒尖的寸头。
颜色比较淡,像个发霉的水煮蛋。
海底火山喷发结束,亚祖拉现在正忙于海底的恢复,这次来,也是百忙中抽出时间。
不好让人无功而返,明梨在柜子里翻了翻,还真从旮旯角里找到了生发剂。
“这不会是上个女巫留下来的吧?”很难想象懒散的阿兹里尔会熬这种药。
亚祖拉摇头,“不可能,上一个女巫的身家已经全被我掏走了,否则你以为法师塔的法师们怎么上岸的。”
那些家伙自发喝下药水,因为声音不如人鱼美丽,发挥在嗓音上的副作并没有起效,只有行走,依旧像是踩在刀刃上,只有在柔软的鲛纱上洒满麻痹毒素,才能缓解。
好在,已经结束了。
被刀子扎进胸口的艾德放了点血,他们便又回到了海里。
只有亚祖拉,结束了一切,依旧要面对自己的光头。
明梨把魔药递给她,等把那深海的王送走,才上楼询问。
“为什么熬了生发剂这种东西?”
屋里的阿兹里尔坐起身,把兜帽放下来,“不吃饭,掉头发。”
原来是给自己用的。
「所以神也会秃头吗?幸亏我本来就不长头发。」神石面露庆幸。
明梨则淡定的回,「神当然不会。」
可现在的阿兹里尔,不过是碎片而已。
不仅不是神,还会趁着明梨拨弄他的头发,揽住面前的腰,将侧脸贴上去。
心脏也不受控制,再度加速。
虽然生物的本能并没有告诉他发热时该怎么从对方身上寻找慰藉,但无所谓,掠食者会懂得怎样处理她的食物。
当然,前提是,食物不至于在处理中失去意识,这会丧失掉很多乐趣。
——
鉴于自己已经有条鱼尾巴,明梨这次并没有做出什么违背生物进化的选择,恰巧阿兹里尔承受能力有限,从里到外都很敏感,也并不太能受刺激。
毕竟那带微毒的墨汁颤巍巍溢出来,遍布可接触的肌肤时,实在够人喝一壶。
至少她的手,实在是麻痹了很久,后续大概需要锻炼锻炼抗毒性。
这还只是开头。
之后还闹出过比方说临门一脚,手臂被缠住,或者干脆脚脚打结这种事。
有理由怀疑,阿兹里尔每条触手上都有一颗恋爱脑,关键时候就会开始短路。
好在,她有足够耐心。
“就像是拆礼物一样。”
阿兹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