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又送给任凡几颗银色的丹药,让他装在一个方盒子里带回去,等日后需要的时候在吃。
任凡趁童子不注意,悄悄的将盒子里装满了丹药,装得是满满当当的,他跟随着童子往回走,见到了最初的那位老者。
老者跟童子说:时间到了,送小哥回家吧,以后务必看好门,不要再偷懒打瞌睡了,免得再让不安分的东西处去捣乱。
童子应了一声,将任凡送出了宅院,告别之时,任凡问童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童子苦笑道:我叫周录,学了几百年的道,就是入不了门,师傅很生气,罚我守大门呢。
任凡很惊讶,心说:活了几百年还是个童子模样,那白胡子老者的年纪该有多大呢?
任凡刚走出院子,童子就将门关得严丝合缝,等任凡回到承包的大山坡上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任凡迫不及待的去找自己的朋友,顺便跟他说说昨天的所见所闻。
任凡的朋友叫大飞,在附近的林场里当林业工人,整天遛狗追野兔,下套子抓獾,挖陷阱逮山鸡,什么事都听说过,今天他正在捕获一对令他气氛的狐狸。
林场里只有一对狐狸,再加上常年干旱,夏天不落一个雨点,冬天不飘一片雪花,每顿饭都是一碗小米和盐腌的大葱,没有一点儿油水,大飞养了几只鸡,时不时煮个鸡蛋解馋。
大飞把鸡窝搭在窗户底下,夜里有什么动静就马上能知道,但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丢鸡一类的事,这鸡不用喂食,和别人家放羊一样,只需每天早晨放出,晚上赶回笼子里即可,好不容易自力更生有了鸡蛋吃,谁知道林子里的一对狐狸冲着大飞的鸡去了。
一天早上,大飞刚起床,一走到院子就看见鸡窝门前散落着一串五瓣梅花的爪印,而且鸡窝的门开了缝,大飞一看,果然少了一只鸡,大飞气坏了,平时就指着这几只鸡解馋呢,于是就借着护林之名到林子里找狐狸报仇。
大飞拿着林场的分布图,方圆几十里的林区划分成几十个小方块,搜索一个区域就划掉一个,不信找不到它们,谁知道连十分之一的地方都没搜完,忽然刮起了大风,一夜之间,整个林场都变得了。
大飞做的那些标志也被大风刮得无影无踪,大飞只好做好防御,把鸡窝的门再垒的严实些,谁知没过几天,母鸡又少了一个。
大飞的直觉告诉他,这事肯定和那对狐狸有关,尽管大飞十分不愿意断掉鸡蛋的来源,但总比都喂了狐狸好,于是就把剩下的几只鸡全都宰了炖了吃,炖鸡的滋味让大飞回味了好些日子。
那三只鸡拖拖拉拉也吃了很长时间,有一天,这林场拉水的驴不知道怎么突然死了,在这偏僻的林场,水可是生命,这驴死以后虽不至于马上断水,但总会有种种不便,林场的人都像过年一样高兴,剥驴皮,割驴肉,剁驴骨头,忙得兴高采烈,根本没人考虑以后的水怎么拉回来。
大飞心里对老驴的怀念还没过去,就有人已经翻箱倒柜的找一直珍藏着的辣椒酱油,连夜举起火炖起了驴肉。
第二天去护林的时候,大飞挑了块好的驴肉,放在挎包里,走向了林场深处,有了驴肉相伴,情绪比哪天都好,大飞来到一座沙丘上,头枕着挎包儿,吃着香喷喷的驴肉,身下是被晒热了的沙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忽然,从对面沙丘上蹒跚着下来一只似狼似狗的活物,慢慢地向大飞靠近,大飞发现那个东西时候,瞬间反应过来,仔细一看,心说这一定是那只偷鸡的狐狸,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狐狸。
狐狸也看到大飞了,但并不躲避,而是一步一步地朝大飞走了过去,到了大飞所在的沙丘下,才停住不动。
风吹起了狐狸蓬松细软的狐毛,黄里透着红,一道白鼻梁,两只吊梢眼儿露着凶狠的目光,身躯十分强健,大飞知道这是只正当年的雄狐狸。
大飞和狐狸紧张地对视着,狐狸时不时地抽动一下鼻子,伸出舌头舔舔他那又黑又亮的小鼻头儿。
大飞心想:这家伙要干嘛,偷了我的母鸡,现在还想来抢我的驴肉?门儿都没有啊。
大飞小心地和狐狸对峙着,对峙了几分钟,忽然狐狸猛地一转身,一窜一窜的飞快地爬上沙丘,期间不时的还回头张望。
大飞觉得奇怪,回身一看,发现自己的挎包不见了,那里面还有驴肉呢。
大飞往四周一看,很快就看见一只稍小的红毛狐狸叼着挎包,侧着身子从沙丘上往下飞快地跑。
离有三四百米更高的一座沙丘上,两只狐狸是欢快地撕咬着,戏耍着,分享着大飞半天都没舍得吃的驴肉。
大飞干咽了几口吐沫,冲两只狐狸大骂了几声,但是他也没办法,两条腿毕竟也追不上四条腿,手里也没个趁手的家伙,大飞叹了口气,哀怨道:哎,算我倒霉吧。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林场所在的地方风很大,周围的沙子也多,这大风一刮,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这一次刮风和以往都不同,一连刮了三天,白天风势都不减,像几百头猛兽一样咆哮。
三天以后,狂风终于过去了,空中的沙尘是逐渐落下,湛蓝深邃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格外亲切的金黄色月亮。
夜深了,大飞由于思念家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再仔细一听,是爪子挠门的声音,隔了一会,又是几下,大飞悄悄地下床,打开门一看,什么也没有。
大飞往远处寻找,见林场办公室的大门口有个蹲着的动物影子,由于背着光看不清,但有两只尖尖的小耳朵,大飞马上就想到了那两只狐狸。
这狐狸跑来干什么?这里也没鸡也没肉了,大飞迟疑了一下,没再多想,回屋抄出一个木棍,就冲狐狸走了过去去,边走边说:好啊,好啊,我找不到你,想不到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狐狸看大飞手里拎着一个木棍,赶紧跑了几步,刚跑了几步又蹲了下来,两只眼睛是发出油绿的灵光,这大晚上的,大飞心里也不禁的一阵发毛,心里嘀咕道:这狐狸说不定是个什么精怪,他要是真成了精,我还可能打不过它,这三更半夜的,它这是要耍什么花招儿?
但是大飞转念一想自己的鸡和驴肉,一股无名火势腾的就蹿上了天灵盖。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在这深夜荒漠中是格外刺耳。
大飞把木棍又握了握,警觉地顺着声音找去,看到一个土坑里面来回跑着一只狐狸,大飞仔细看了一眼,就认出是那只母狐狸。
母狐狸几次跳起来想爬出去,但是每次总是稍微差那么一点儿,抓的土块是哗啦啦的往下掉,那只公狐狸在离大飞十几步远的地方,低着头,冲坑里的母狐狸叫着。
大飞看着坑里的狐狸,心里高兴坏了,心说看这次你们还能往哪儿跑,等逮住了你们,扒了你们的皮卖钱不说,还得炖了你们的狐狸肉吃。
大飞正高兴的往坑里下,只听嗖的一声,感觉两只爪子搭在了自己的后脖颈上,还没等大飞做出反应,两只后爪在他的腰上一蹬,那只母狐狸已经跃到大飞的身上,又猛窜了一下,想要借助大飞的身体逃出坑里。
可是这母狐狸却失算了,它一次比一次蹦得低,最后实在是蹦不动了,呼哧带喘的,无力地趴了下来,大飞猛地一抓,抓住了母狐的一只爪子,然后把它举过头顶。
狐狸似乎肯定明白了大飞的打算,挣扎了几下无效,便哀嚎起来。由于大飞举的高了,月光正照着狐狸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乞怜,而是一种宁死不屈。
大飞的手突然感觉到狐狸的肚子一阵蠕动,不觉一惊,再一看,这是只怀了胎的母狐狸,它是为了肚子里的小狐狸才来找水喝而陷入绝境的吗?
想到这,大飞的那颗大慈大悲的善心软了下来,就把狐狸绕在了脖子上,狐狸也老老实实地蜷缩起来,大飞从坑里爬出去,狐狸就从他身上轻轻地跳了下来,那只公狐狸也跑了过来,围着大飞转了几圈,还不时地冲大飞呲牙。
等过了一会儿,母狐狸恢复了体力,浑身一抖,在公狐狸的簇拥下,往树林的深处去了,大飞望着这两个狐狸,沉思良久,心里的怨恨也消散尽了。
大飞在林场里每天过的日子可谓是看不到希望又充满希望,一天晚饭过后,乡镇的邮递员满头大汗地把通知送来,从县城到林场有百十里地,这封信在路上走了五天,幸亏这通知发现得早,让大飞第二天早上八点到县招办和录取学校的招生老师见面,这事关大飞的前途,大飞决定连夜出发,步行到县里。
大飞拿了些干粮,挑了根合手的棍棒,踏着星光,怀着几分悲壮就出发了,夜晚在山林里行走,那绝对是难得的恐怖,大飞一会爬上一座沙丘,一会儿又迈进两座山丘之间的谷底,由于要照顾方向,有时候走在人们踩出的路上,有时候只好重新开路,山林里常有人挖下陷阱土坑,有的陷阱两三年也陷不住个猎物,那些防止人误入陷阱的标志早就被大风刮没了。
大飞知道他自己这样在深更半夜的瞎走,往往是很危险的,想到这,大飞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了,大约走了两个小时,走到一片山林的中部,大飞一看再走一会就走出山林了,于是速度快了起来,也懒得棍棒探路了。
大飞正走着,只觉得身子往后一仰,咕咚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经一屁股坐在摸不着四边的坑里。
这个坑明显是个废弃的陷阱,陷阱有一丈多深,坑口依稀可以望见天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
等回过神来,大飞开始害怕了,心里也急了,心说:我得想办法从陷阱里爬出去,上学的事早被扔到脑后,真要刮起三天三夜不停的风,这还不得把我给活埋了。
大飞向陷阱四壁摸去,这四壁是柳条编织的护墙,柳条有拇指般粗细,我根本抓挠不动,就试着向上跳,想伸起手抓住洞边的条枝爬出来,直到跳出一身臭汗,还是没有一点可能,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想想其他的办法。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洞口儿映出一对尖尖翘起的小耳朵,是那对狐狸来了。
公狐低声的叫起来,在和我打招呼。
我站起身向他们招手。
公狐伸尽头闻了闻,估计从气味儿上分辨出了我,一弓腰跳到了我的肩上。
我把她抱在怀里,她伸出舌头舔在我的脸上,我的眼泪已经成串儿的流下来。
好一阵子,我摸黑儿从书包里取出纸笔,在纸上写了救命两个大大的字,签上了我的名字。
我把写好的纸条儿塞进帽子里,示意狐狸把帽子叼起来,然后把狐狸拖出洞口。
迷迷糊糊里,我在陷阱里睡着了。一阵狗叫声把我从昏睡中吵醒了。
这时候天已大亮,上面有人问,棚里有人吗?
我一听是老拱头儿的声音,我赶忙回答道,啊,有有,老巩大哥,是我呀。老拱头儿笑了。
嘿,我说,咱大学生怎么跑这陷阱里来上大学啦?随着话音儿,一根粗麻绳儿顺着洞口儿溜了下来,原来啊,县招班的老师看到九点我还没去,就给林场打电话找我厂长,叫互联的老巩叫我。
老巩看见我宿舍门前的地上扔着我的帽子,他捡起来,翻出了我写的纸条儿,赶忙告诉厂长,我出事儿了,不久,他们就寻着我走向沙漠的脚印儿。
他们当时已经在电话里向县招办讲了我已经遇险,帮我请了假,我最后也被那所大学录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