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白从小月圆的床边醒了过来。
昨天李客突然吐血昏倒,局面一度混乱不堪,小月圆被吓得大哭,怎么都不肯离开李白,李白只能在小月圆的房间守着她。
因为一直趴在床边,李白的腿被压得没有知觉。
只是稍微一动,麻麻的感觉一下子占据了两条腿。
“嘶……”
李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动静有些大,将一旁的小月圆吵醒。
“二哥……”
小月圆揉了揉眼睛,明显还没睡醒,呓语道。
“二哥在,小月圆要是还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吧。”
李白摸了摸李月圆的小脑袋,强忍腿上的麻木感,咧嘴笑道。
“好~”
小月圆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沙哑,让李白听得心疼坏了。
小月圆缩回了被子中,李白学着母亲曾经哄小月圆睡觉的样子,哼起了熟悉的歌谣。
小月圆听着李白哼的歌谣,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李白看着熟睡的小月圆,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今天的天气很好,冬天难得出了太阳,阳光照在李白身上,带来了些许温暖。
昨天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梦醒了还能看到母亲温柔的笑。
只是,李府下人身上的缟素与布置在四处的丧幡却无情地揭露了现实的残酷,也撕开了李白心中最柔软的一角。
李白吸了吸鼻子,吩咐下人们照顾好小月圆后,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洗漱一番,随便吃点早饭后再去为母亲守灵。
路过花园,与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李白却看见李客躺在躺椅上,神情萧瑟,头发变得一片雪白。
看见李白,李客熟视无睹,只是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父亲……”
李白看到父亲变成了这副模样,一时有些心疼,想要上前劝劝父亲。
此时,张果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突然出现在李客的身边,面带怒容。
“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难道忘记了与贫道的约定吗?”
“这个人间,烂透了,不救也罢。”
李客翻过身去,用后背对着张果。
“你的剑道就如此脆弱吗?太让贫道失望了!”
张果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呵,我的剑道……我的剑道就是无用的废物,哪怕舍弃了一切,也救不了这注定腐朽的人间。”
李客自嘲地笑了笑,从身旁抽出了那把陪伴他几十年的宝剑。
宝剑散发着凛凛的寒光,却满是裂纹,就好像被什么强行拼接起来一样。
“如果你们缺这一剑,那就拿去,别来烦我。”
李客随手将宝剑丢给张果,紧了紧身上的毯子,闭目睡前。
“你!”
张果身上的气势猛然爆发,似乎有凶兽虚影在其身后张牙舞爪,可怕的气息冲天而去,与李府的护府大阵狠狠撞在一起,气机变得凌乱,掀起一阵狂风。
就在这时,一股隐蔽的能量一闪而逝,李白的头上一根发丝闪过银色,随着隐蔽能量的消失,发丝也变成了黑色。
这一切变故都没有任何人发现,哪怕是身处其中的李白,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头上发生的异样。
“罢罢罢!你心甘情愿做一个废物,便当去,贫道和你再不是一路人。”
张果阴沉着脸,收敛了身上的气势,握住了李客的剑,接下来便消失在了原地。
随着张果带着宝剑离开,李客的身上的气息开始不断暴跌,最后居然变成了普通人。
若是有极境的强者在这里,就能够发现,李客身上的气运已经消散得一点不剩。
李客终于斩出了身为半步剑仙的最后一剑,此刻的李客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废人罢了。
李白看着躺在躺椅上呼呼大睡的李客,酒水淋湿了李客的前襟,李白的眼中不再心疼,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厌恶,甚至怨恨。
不知道为什么,成为了半步剑仙的李客从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变成了一个可笑的悲剧。
哪怕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半步剑仙,也不能保住自己亲人的生命。
为了不忘记大义变成一个随心所欲的剑魔,宁愿割舍自己的其他情感,放弃自己的亲人,却因为对人间太过失望而自暴自弃。
所以,亲人和大义,父亲最后又保住了什么?
李白最后厌恶地看了一眼李客,便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只留李客有人抱着酒葫芦在花园中呼呼大睡……
次年,人榜重评,天下第九与天下第十换人,华夏修行界哗然……
春来秋往,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两年,此时已是景龙四年(710年)六月二十日。
大唐境内此时兵荒马乱,韦皇后下毒毒杀唐中宗李显,宗楚客及诸韦劝说韦皇后效法武则天自立为帝,只不过韦皇后并未人主之资,不能服众,于是立中宗幼子温王重茂为皇太子,韦皇后垂帘听政。
大唐国运已经如大厦将倾,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若是放在之前,在李府里也许会听到李客痛骂几声乱臣贼子,只不过如今的李府却格外安静。
李客自从两年前自暴自弃以来,竟然真的再没管过人间大事,甚至连家中的生意也不再打理,整日在酗酒度日。
而李白对此似乎没有看到一样,整日里除了陪伴小月圆,就是自顾自地练剑读书,甚至为了能够更好的读书,还向那个讨厌的教书先生道歉,重新回到了学堂。
教书先生看到李白身上的转变,也听说了李白家中的变故,并没有刁难李白什么,反而对李白倾囊相授,这让当时的李白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在这两年里,李白遍读诸子百家,通晓诗书,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天才。
但是李白并没有因为获得过多的赞誉而沾沾自喜,反倒是不骄不躁,身上沾了些许书卷气,显得儒雅了许多。
而在今天下课之后,教书先生把李白单独留了下来,说是有事情要说。
“先生。”
李白对教书先生恭敬行礼,再也看不出六岁时的骄横与锋芒。
教书先生正襟危坐,受了李白这一礼后才缓缓开口。
“你很出色,我已教不了你什么,从今以后便不用在来学堂了。”
“你注定是腾飞的大鹏,出门在外不可说你曾是我的学生,一个只有童生功名的教书先生做你的先生,让你落了身份。”
教书先生的神情认真,言语中的认可让李白鼻子发酸。
“承蒙先生不弃,教会学生不少为人的道理,学生李白在此拜谢!”
李白对着教书先生说着,深深地作了一揖。
“走吧。”
教书先生微微侧过脸去,双手背过身后,声音平静。
“先生保重,学生告退!”
李白直起身后,转头离开了学堂。
教书先生转回脑袋,看着李白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李白走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从学堂中毕业让他有些怅然若失,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是这样的迷茫只是持续了一会,李白便再次振作好精神。
对于李白来说,根本没有时间蹉跎岁月,他要尽快变得足够强大,才能抵御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保护好自己所在意的人。
今天回去再练两个时辰的剑吧。
李白在心中想着,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在这两年间,随着李白的文采不断提高,也作出了不少不错的诗句,李白的儒道修为从第一境止境巅峰突破到第二境定境巅峰。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儒道修为的进步,被李白作为杀手锏藏匿的剑修修为肯定能够给有幸见识到的敌人一个惊喜。
天知道在没有奇遇和天材地宝的条件下,为什么李白的修为增长速度能够如此的……丧心病狂?
也许是在李白那绝顶的天资之下,这一切的不合理才会变得合理吧?
“少年,两年不见气息变强了许多呀。”
穿着破烂道袍,乱糟糟的头发如同白色鸟窝的老道士还是两年前的样子,凭空出现在李白面前的小路上。
“老道士,你果然不是普通人,说吧,你到底是谁?”
李白看到老道士奇妙手段,并没有惊慌失色。
其实早在两年前李白就知道这个老道士不简单,因为在两年前冬日的某一天,李白再次打开了那本《道德经》,一枚翠绿欲滴的绿叶从中掉了出来。
要知道,那可是只有枯叶的冬日,而且李白可以确定自己第一次看那本《道德经》的时候绝没有什么绿叶存在。
“贫道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过了啊,贫道是太上老君的弟子。”
李白对老道士的说辞不以为然,要知道道祖李耳成神,自号太上老君已经一千多年前的事情,老道士怎么可能是太上老君的弟子?
“既然老道士你是这样的大人物,那么两次找我到底是有何贵干呢?”
李白没有在身份的问题上过多纠缠,只是平静地抛出了疑问。
“贫道在初见少年你之时便已经说,少年你有神仙之姿,是天生的修道种子,自然是想少年你入我道门了。”
“当道士?没兴趣。”
李白摇了摇头,他还没有出家的打算。
老道士被拒绝后也不恼,只是微笑道。
“无妨,贫道可以和少年结个善缘。离此地不远有一座戴天山,若是少年对《道德经》有何不解之处,可以去询问。”
“少年你一定会去的。”
老道士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说完就消失在了原地,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莫名其妙。”
李白低声嘟囔了一声,加快了回家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