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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门隘口的最终陷落,并不是因为龟形阵太强大。

某种意义上说,龟形阵是一种笨办法、死办法。其主要功能就是通过密集的盾牌,防御外来的攻击,将士兵运送到有效攻击范围内,再施展进攻。

与在平原攻城战中使用的轒轀(fenyun)车原理相同。轒轀(fenyun)车上蒙牛皮,下无底,有四轮抵御城上箭矢,人在车中推车前行,可掩护士卒抵近城墙进行攻击,一车可藏十人左右。

《武经总要》总的轒轀车

但龟形阵更加灵活,适应于各种地形。不像轒轀车一样,需要平地才能行走。

蒲左图所率的先锋军也就是二千人左右,在硬攻过程中死伤惨重,而且在剑门狭窄的隘口根本施展不开。

尽管攻到了隘口的防御阵地里面,但各种攻城战中,攻上城头又被打退的战例比比皆是,这并不代表蜀军此就铁定能获胜。

平周军错就错在留了后手,五千兵力,在山下被围死两千,隘口紧守着两千七百,居然还留了三百兵力用于把守栈道,美其名曰方便撤退。

守将留了退路,这就是缺乏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不具备背水一战的勇气,更没有破釜沉舟的死志。

惧死求生是人类的本性,眼见蜀军如此推锋争死、死不旋踵,平周军胆怯了,开始想家了,开始惦记没有花完的财富和热炕头上的老婆孩子了。

有一个人带头,就有第二个人跟进,当全军出现溃退,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根本无法阻挡。

守将挥剑砍翻了两个逃跑我士卒,但更多的人却将他撞倒在地上,一窝蜂似地向栈道狂奔而去。

亲兵扶起守将,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拖着他肥大的身躯就向栈道撤退:“将军,事已不可为,速退速退!”

当士兵们潮水般地涌到栈道处,原先驻守此处的三百氐军士兵见势不妙,带头撒丫子就跑。

平周守将仰天长叹:“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

眼看蜀军已经大面积攀爬上了隘口,转身就逃。临行之下,命人烧毁栈道,以绝蜀军追兵。

蒲左图扛着变了形的青铜长盾,倒提着滴血的宝剑,望着浓烟滚滚的栈道恨声不止,大声喝斥着先头部队进攻不力,没有阻止敌军烧毁栈道。

蜀军占据了剑门关隘,迅速将蜀字大旗插至高峰。山脚下死守左右阵地的平周军,一见此景,知道大势已去,无奈选择投降。

这两处平周军,早早占据了制高点,准备了充足的箭矢滚木与礌石,修筑了易守难攻的山头阵地,给蜀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蜀军深恨之。

经过一恶因激战,两侧山顶平周军也有一小伤亡,但毕竟是居高临下的俯攻,与蜀军的伤亡不可同日而语。

放下武器的平周军,就像落入狼群的绵羊,为首将领立即被蜀军拿来开刀,并一气杀了数十人泄愤。

蒲左图冷血地看着部下大开杀戒,他需要这些死士们发泄一下情绪。同时蜀人一向看不起氐人,也不大拿他们当人看,死几个氐人对蒲左图而言,就像捏死几只臭虫一样普通。

半晌之后,蒲左图方才抬手阻止:“罢了,让这些氐狗去修栈道。”

丢失剑门天险,平周王窦豹子大怒,一气之下斩杀了守卫剑门的主将、副将和数名灾卒,提着血淋淋的宝剑来回踱步,恨声不止。

窦豹子清楚地知道,平周军烧毁栈道,也就是延缓一下蜀军的进攻而已。蜀军只要花费时日修复栈道,不久之后就可能兵临吐费城下。

事已至此,只好紧急备战。

窦豹子知道蜀军来势迅猛,一方面紧急向巴国求援,另一方面在国内大肆征兵,要求举国青壮俱皆从军,妇女负责运粮,以吐费城为中心,构筑了节节抵抗的阵地。

吐费城原本是昔阝国王城,被平周国占据之后,平周王窦豹子贪恋吐费城的财货与富饶,于是暗中将傀儡的昔阝王符溪潮弄死,还整出一道遗命,名正言顺地吞并了昔阝国。

吐费城的百姓心中有怨气,对窦豹子的倒行逆施敢怒而不敢言。这次窦豹子为了对付蜀军,又将整个吐费城搅得鸡犬不宁、六畜不安。

跟随昔阝国三王子逃到南郑境内的氐人,在俱酒治下,安居乐业、每食甘寝。

但氐人之间是有亲戚关系的,这些人悄悄回来探亲,眼看故乡的亲戚活得不如自己,难名虚荣心上头,咧着大嘴吹嘘了一通。

吐费城及周边的氐人眼见窦豹子又要作妖,氐人真经不起他这样折腾了,而且南边的蜀国那杀人不眨眼的劲道,想想都害怕,于是拖家带口,翻山越岭,甚至从浅水处偷渡嘉陵水,纷纷逃到南郑控制地面避难。

俱酒综合各方面的情报,终于明白了蜀国境内已经是狼烟四起、烽火遍地。

蜀中有事,就是南郑有事!

本来想发展到一定程度,再向蜀中用兵,但现在恐怕是等不及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就让历史在曲折中前进,在螺旋中上升吧。

俱酒立即飞鸽传书,召集南郑长史端木仲敖,秦岭城主冶徒娱,巴山城主跌鼻,八部将领章蟜、儿良、吴耕、羊图、丁季、淳于浩、端木伯御、聂政,齐聚定军山大营,商讨对策。

同时命令:南郑府库立即清点粮秣,黑匠堂立即清点武器装备数量,唐社加紧向南郑运输战略物资,扁鹊堂立即选备五十名外科方面的学生,随时听从调遣。

命令发出之后,俱酒亲自到汉水军校一趟,察看了近来的练兵情况,以及中下级军官轮训成果。

一场战争的成败,指挥员固然重要,但往往决定于中下级军官是否舍命相搏。

正当俱酒在南郑军校严肃认真观看学员操练时,军卫来报,有人求见?

俱酒专心致志地观看操演,一声不吭。这都火烧眉毛了,见哪门子客啊!

待场上军卒操演完毕队形,又一军卫赶来:“报公子,有客求见!”

这声称呼,是南郑方面近年来的细微变化,不知何时起,也不知是何人带头,何人授意,大家都对俱酒以公子相称,什么客卿、郇阳君,都没人敢提。

初到的那名军卒还在一边站着呢,他斜着眼看着弯腰行礼的军卒,心中愤愤不平地道:难道你小子比老子多长两只角吗?凭啥公子会听你的?

俱酒依然不动声色,继续观看场中的射箭科目演练。

未几,又有一名军卒快步来报:“公子……”

俱酒懒洋洋地回过头来:“一并说吧,都是谁求见?”

军卒甲:“巴山相氏长老,石涅矿总管相作符!”

军卒乙:“昔阝国三王子,符溪潇!”

军卒丙:“二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