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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获有酒,咸攸一有故事。

在烈性蒸馏酒的催化作用下,做为阳城君的贴身亲信,咸攸一将自己所知道的秘密,作为炫耀的资本,向苦获倾囊相授。

苦获非常讲信用,再次奉上两葫芦南郑之酒,能够让咸攸一再醉上三天,为营救行动赢得时间。

聂政闻言,眉头紧锁,楚王臧这是铁了心要置吴起于死地,自己所带的这些人马,如何能与楚国举国兵力相对抗?

聂政思索再三,认为在郢都营救吴起,难比登天。他决定还是在半路上截住吴起,劝说、甚至是绑架吴起入蜀,这样会更加容易一点。

聂政决定兵分两路:

一路继续潜伏在郢都,但不能在呆在原地了,他担心咸攸一对苦获进行监督,所以依靠楚国墨家,立即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只留苦获与咸攸一周旋

转移走的众人,假称已经开始上路行动。但在邓陵子的带领下,秘密对楚王宫、令尹府、水门、雨污口等地形地貌进行侦察,做好万不得已施展营救行动的准备。

另一路,聂政与飞鸟夭,两人飞马上路,半路拦截吴起,再进行了一次苦劝。因为当年吴起南下,聂政曾一路相随,算是尽过守护之责,也算是吴起的半个救命恩人。

心急如焚的吴起,一路狂奔,日夜兼程,终于在到达汉江甘鱼口时扛不住了,整个人又累又乏,高烧不止,大病在馆驿之中。

吴起命令南四先行回郢,自己准备稍作休息,换车而行,他担心阙丝雨的安全,他始终没有放下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楚王臧假借先王的口令,确定阙姬随殉之后,阙丝雨就被软禁了起来,辟谷七日,不食五谷,待身体秽物排净之后,再行送其上路。

阙丝雨的爱子,刚刚会趔趄走路,呀呀学语的王子螭,也被几个恶婆子从阙丝雨身边抢走,不知去向。

在阙丝雨的泪水已经哭干了,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身形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尊雕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生气。

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心被一条条撕碎的残忍,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想起自己在百越山中自由自在地与女伴们嬉戏奔跑,她想起初见吴起时那种对英雄的向往与崇拜,她想起螭儿娇憨可爱的脸庞和一节一节胖嘟嘟的小手臂,她也想起了楚王熊疑对她百依百顺的宠溺与娇惯。

但这一切如同过眼云烟一般,被狂风恶浪肆虐摧残,一个女人的命运,在战国的土地上,如同风中飘絮、水中浮萍,命运之神朝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狞笑着一步一步逼近。

死,阙丝雨认了;但她万般不舍自己的螭儿,不知道面对这个幼童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咣当”,冷宫蛛网横结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送饭的婆子提着一个简单的食盒走了进来。

阙丝雨认得,这是王宫中老宫人,本已心如死灰的她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膝行几步,一把抓住她的衣袖:

“秋嬷嬷,螭儿何在,他,他们没有为难螭儿吧?”

秋嬷嬷嫌弃地一甩衣袖,将弱如扶柳的阙丝雨摔了一个趔趄:“滚开,贱婢!”

阙丝雨一脸惊慌,但急于知道孩子的消息,她再次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秋嬷嬷的腿:“秋嬷嬷,秋嬷嬷……”

“啪!”秋嬷嬷狠狠地打了阙丝雨一记耳光,将弱不禁风的阙丝雨直打得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半晌不能动弹。

秋嬷嬷顺势踢翻了饭盒:“贱人,休要污了老身衣衫!”

阙丝雨抬起绝望的双眼,她不明白,人性的恶怎么能到了这种地步。

“丝雨自问不曾得罪嬷嬷,何况,何况丝雨也算是螭王子的生母……”

“贱婢尚有脸说那个杂种?!”

秋嬷嬷突然怒火中烧,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抓住阙丝雨的头发,像拎小鸡一般将阙丝雨提了起来。

“贱婢,老身今日方才得知,那个杂种是贱人和吴起通奸所生,如此羞辱我王,污秽深宫,何不早死!”

秋嬷嬷言毕,狠狠地抓住阙丝雨的头发,将她秀美的容颜死劲地向着地上死磕。

“怦!怦!怦……”

“贱人,去死!去死!去死!”

在秋嬷嬷恶毒的诅咒和摧花辣手之下,阙丝雨额头血流如注,声息渐无。

“行了行了!”门口的守卫远远地喝了一声:“人若死了,某须不好交待。”

秋嬷嬷一把将阙丝雨扔到尘埃里,理了一把因用力而凌乱的头发,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随着一声门响,阙丝雨弱小的身躯再次埋入了黑暗之中。

阙丝雨其实并没有昏死过去,而是彻底震惊了。

秋嬷嬷这样的低等级下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可见新楚王对她的指控已经升级了。

殉葬,虽然说残忍,但表面上看,那还是一件荣耀的事情。正是因为先王宠爱,才会让你继续到地下去服侍。殉葬之时,也会风光大葬。

但,指控王子螭是阙丝雨和吴起通奸而生下的杂种、野种,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责加身,不仅仅要把阙丝雨永远钉在罪恶的耻辱柱上,更重要的是,一岁多的王子螭也会被斩草除根!

这种极度的震惊之下,阙丝雨彻底乱了分寸,他拼了命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向宫门,双手使劲地拍打着宫门。

“放我出去!还我螭儿!放我出去……呜呜呜……还我螭儿……”

阙丝雨的双手在厚重的宫门之上飞快的抓挠着,指甲断裂了,指尖磨破了,甚至都磨出了指骨,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像疯魔了一般不停地抓,不停地喊,不停地嘶吼。

夜更深了,整个楚王宫的西北部,仍然回荡着阙丝雨沙哑的嘶吼,那种悲怆,像一头受了伤的母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