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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酒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推动南方联盟?

第一,汉国要尽量避免同时两线作战,甚至多线作战。

这是从历史经验吸取的教训,即使是秦国最强盛时期,也很少出现时间重合的双线作战,基本上是采用各个击破、以一对一的方式,逐个灭亡的六国。

现在穿越者的摊子就有点铺得大了,海外基本控制了朝鲜,又在越国刚刚立稳了足,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楚国做为当世大国,是汉国东邻、越国西邻。稳住楚国,汉、越两地都无侧翼之忧,可以避免双线作战的困境。

第二,结盟是统一过程中的必由之路。

战国有一个特点,就是严重的内耗化。诸侯之间不停地斗争、不停地战争、不停地消耗、不停地破坏。整个社会呈现出的不是自强进步型,而是自弱伤害型。

在这种大环境下,儒家的“定于一”,墨家的“尚同”,道家的“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等思想,都认为天下一统是救世的关键。

但是,各家的救世方案和路径又各个不同。诸子百家之间,也是彼此攻讦、彼此排斥、彼此贬低的。整个社会呈现出严重的碎片化、对立化。

在实现天下归一暂时不可能的情况下,通过几个国家的联盟,实现暂时的、局部的和平,是避免极度消耗资源、趁机发展壮大的有效途径。

历史上无论是合纵,还是连横,都有其存在的必然性。

用“空中楼阁”理论来解释,如果“大一统”是一座三层楼阁,那么各种形式的结盟,就是先期要修的一层、二层,必须有,不能空,绕不开的,是历史的必然。

第三,结盟是战国战略制衡的重要手段。

这个时代谁最强?

公认的是:魏国最强!或者说是以魏国为首的诸侯集团最强。

在魏老大影响力下,团结在一起的“三晋+田齐”集团,四国均是通过“臣夺君位”而上位的国家,他们有着天然的政治基础。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汉、楚、越三国由西到东,一字排开,非常像历史上的“连横”。

但从“南方联盟”成立的实际意义上来讲,汉、楚、越三国的联合,更像是历史上的“合纵”。

因为“合纵”策略的“合众弱以攻一强”,“连横”策略是“事一强以攻众弱”。

在刚刚结束的诸侯混战中,三晋强硬夺下鲁阳就是实力的展示;楚、汉、越三家联手,在淮泗之地对付田齐,才勉强赢得一城之地。

如果是“三晋+田齐”联盟与“汉、楚、越”联盟正面对抗,战事结果尚不可知。

从均衡理论上来讲,这个时代的“一强”是魏,以及其影响力下的诸侯集团。

汉、楚、越的合作,像极了历史上的“合纵”国家,联合起来对抗一强,是防止魏国坐大的有效途径。

*************

魏国安邑。魏侯击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其实魏击是绝对的“实力论”拥趸,他信奉绝对实力,对于结盟什么的看得很淡。

这一点,他与父亲魏文侯不同。魏文侯在日,维系着三晋联盟的关系牢不可破,成为战国第一实力集团。

魏击继位这些年来,自信心极度膨胀,坚持不服就干,三晋联盟裂痕越来越明显,甚至魏赵两国大打出手。

但楚国这个老对手,俱酒这个“好”女婿,与越国这只猛虎,这三家在淮泗战场上密切合作,值得高度警惕。

魏击问道:“二三子,楚、汉、越三国,异动频频,有结盟之势,当如何破之?”

公叔痤回道:“君上,楚国狼子野心,俱酒雄心勃勃,越国蛮荒不化,此三者可有旦夕之欢,难为长远之盟。臣预料,不出三年,其盟必破。”

公叔痤看透了诸侯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连三晋这样同出一系的同盟都不长久,何况是楚国这样贪婪的国家呢?

不出意外,楚国望着汉越两国的领土都在吞口水,内讧一定会发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中一人高声道:“此言差矣!结盟三年,其害颇大。臣以为,趁其盟约未成,当尽力阻止,以防后患。”

公叔痤眉头一皱,心中不满。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夫江乙。这个小卡拉米,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捋老夫的虎须?

魏侯击显然对江乙的话很感兴趣:“江乙,汝可有良策?”

江乙大步出列,恭敬的长揖一礼:“臣闻,坚城易破于内。欲破此局,自当入楚。”

魏侯击:“如何破之?”

江乙:“今楚国朝堂,多有分歧。主张结盟者,令尹昭奚恤、大夫景舍也;反对结盟者,子布、昭亭之流也。臣愿入楚一行,因间其民,内间其臣,则楚王必疑,盟约必毁。”

魏侯击抚掌大笑:“善!吾有坚甲利兵,更有铜舌辩口。封江乙为中大夫,出使楚国。”

江乙连忙辞道:“君上不可。”

魏侯击以为江乙嫌封赏过小,于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大夫重返安邑之日,自是重赏之时。”

江乙连连摆手:“非也非也。臣此去,所为用间耳。用间之人,安得为使?故请王上重责于臣,赶出安邑。臣穷途投楚,方得楚王信任。”

魏侯击闻言,不由得肃然起敬,他长叹一声:“魏有先生,何其幸也!”

次日,江乙因言获罪,魏侯雷霆震怒,重责一顿,逐出安邑,江乙灰溜溜地径自投奔楚国去了。

楚国左尹昭亭,原本是吴起变法时所信任的人,曾与吴起一起北上收复陈蔡之地。

但在吴起的光辉下,昭亭始终没有出头之日。当楚悼王一死,昭亭迅速与新王合作,在吴起离楚之时围追堵截,毫不念及旧情。

楚王熊良夫胜出之后,昭亭得以留任,但没有更进一步。熊良夫选择昭奚恤担任新一届令尹,昭亭无有寸进,心中愤懑。

诚如江乙所言,昭亭和子布都是反对与汉越两国结盟的,其中最大的心结,就是俱酒挟制楚王,结下舟中之盟。

上次在郢都城中布下“鸿门宴”就是昭亭的手笔,主要目的就是杀掉俱酒,西并巴蜀。但可惜被俱酒巧妙化解,楚汉按原有安排结盟。

现在俱酒此贼又要忽悠楚、汉、越三国结盟,昭亭本能地就是反对。但是,现任令尹昭奚恤坚定支持,楚王也倾向于结盟,这就令昭亭、子布等人郁闷不已。

昭亭此日正在府中闷坐,忽然有门客禀报:“魏国游士江乙,求见左尹。”

江乙此人,一张伶牙俐口,能言善辩,在列国之间小有名声,也算是一介名士。

昭亭闻言一愣,此人听闻在魏为官,为何来到楚国?略一思索,昭亭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