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从饭馆出来,淑慧叹了口气。
“唉,一百块钱又没了。”
杨小军笑呵呵道:“嫂子,就当捐款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哪能说割舍就割舍。”
“军儿,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贱,特别窝囊。”
她咬着嘴唇,又说:“人家只是拿我当提款机,用的着就拎过来,用不着就踢开,我还觍着脸往上贴。”
“话不能这么说,你得看分什么事儿,如果一个人对亲生父母的死活都能视而不见,那还有人性吗?”
“可是……他们也没管过我的死活。”
“当然了,人性不是人人都有的,但咱不能丢,丢了人性跟畜牲还有什么两样。”
杨小军看着她,继续说:“嫂子,舍点钱无所谓,但咱至少做到无愧于心了不是吗?”
“嗯。”
经他这么一说,淑慧心里的结也解开了。
心事了了,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小军一眼,狡黠一笑,用胳膊肘抵了抵他。
“军儿,你从哪学的,说话一套套的,是不是平时跟英子在一块儿,也是这么哄人家的?”
“说你的事儿,怎么又扯到英子了。”杨小军把目光转向别处。
“跟我说说嘛,我看英子现在对你死心塌地的,你俩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呦!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淑慧被他神经质吓了一跳,不过注意力也成功被转移。
“什么事儿,一惊一乍的。”
“对联啊,咱家前几年都没贴,现在满三年了,今年能贴对联了。”
“还真是,你不说我都把这茬给忘了。”
“是吧,正好对面街就有卖的,还有瓜子儿糖果也秤点,年初一串门儿,总不能让人空手吧。”
“嗯,这两天都忙忘了。”
街上的人太多了,杨小军干脆把车丢在饭馆,俩人走路去。
过了两条马路,整条街都是卖东西的,卖什么的都有,人头涌动,比镇上还要热闹。
淑慧走在前面,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眼睛放光。
“军儿,你看,那边有卖糖人的,贝贝要好几天了。”
“还有那,好多饰品哎,真漂亮。”
“咦,前面好像还有卖皮衣的,走,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穿的。”
逛街貌似是每个女人的天性,一过来淑慧就像变了个人,不再情绪低落,拉着他穿梭在人群中,笑容满面,又蹦又跳像个孩子似的。
“嫂子,你慢点儿。”
“当心脚下,哎呦!谁踩着我鞋了。”
逛了一个多小时,淑慧才犹意未尽从热闹的街市出来。
从街头逛到街尾,杨小军一双手都被占满了。
来的时候没带口袋,买的又都是些零碎东西,不太好拿。
东西拿到饭馆门前,淑慧问宋美丽要了个口袋。
逛了这么久,其实也没买多少东西。
在杨小军的强烈要求下,淑慧买了一身衣服,一双鞋,一共才二十多块钱。
剩下大都是吃的,还有给二大爷买了个棉袄。
东西装好,杨小军把口袋挂在摩托车后座。
“嫂子,上来吧。”
“嗯。”
等她坐稳后,俩人骑着车往家去。
平时路上没什么人的,现在三五成群,人来人往。
“军儿,明天就二十九了,你不给英子送点东西过去啊?”
“你说什么?”
风太大,杨小军没听清。
“我说过年了,你不给英子送礼吗?”
“哦,她家里又没啥人,跟她舅舅一家也闹掰了,烟酒什么的都用不上,不然算了吧。”
“你这什么想法,家里没人就不给人送啊,咱不能缺礼数,烟酒不行,那就送别的。”
“再看吧。”
他主要是怕麻烦,倒不是心疼钱。
淑慧叮嘱道:“告诉你啊,这事儿一定要上心,别一天天跟没睡醒似的,实在不行带她买两身新衣服。”
“知道了。”
回到家。
淑慧昨晚弄的面已经发好了,再不蒸的话就不能用了。
发面也叫活面,跟没发的面不同。
因为里面兑的有碱,时间放的太长会发酸。
淑慧忙着弄馒头馅料,要不是早上被张莲母子俩闹,馒头都弄得差不多了。
杨小军也把围裙戴上,帮忙一块儿弄。
“军儿,你先别上手了,把给二大爷买的棉袄,还有糖送过去。”
“晚上再送吧。”
“送礼哪有晚上送的,偷偷摸摸搞的跟做贼似的,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那行,你去不去?”杨小军把围裙摘下,询问道。
“我就不去了,赶紧把馅料弄好,不然晚上弄不出来了,好几种口味呢。”
“行,我去去就来。”
杨小军把东西拿上,过去送礼。
俗话说:“小孩盼过年,老头怕花钱”。
自己还不是老头呢,也怕过年。
一到逢年过节,不是送礼,就是走亲访友,搞的头大。
到了老爷子家。
只见他手持毛笔,面前摆了一张大红纸,写对联呢。
“二大爷,这别人过年都忙得热火朝天,你这够悠闲的啊。”
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笔,摘下老花镜,道:“土埋脖子的人了,忙那么多吃不完,又不能带下地。”
“呵呵。”
杨小军把东西放下,说:“嫂子让我给你送过来的,棉袄回头试一下合不合适。”
“花那钱干什么,家里衣服多呢。”
“害!这不是过年呢吗,新年新气象,对了,我看看你写的什么对子。”
“没弄好呢,没墨了。”
“我来帮你研墨。”杨小军抓过墨条,滴了两滴水在砚台池里。
“二大爷,你这砚台挺别致啊,雕的还有青蛙呢。”
手中砚面有一方出歧角,呈不规则六边形,池底倾斜成坡状,圆雕了一只青蛙,好似由水洼爬出。
砚石体表呈红褐色,边框处有斑斑剥蚀,像是虾蟹身上的青色。
老爷子拿起烟袋锅,嘬了一口,道:“这个砚台有些年头了,它是用蟹青石做的,又叫清蟹青石砚。”
“哦,看着挺好看的,这玩意儿估计能值不少钱呢吧?”
“啪”一声,二大爷拿起烟杆敲他的头。
“你小子掉钱眼里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能用钱来衡量它的价值吗?”
杨小军捂着脑袋,陪着笑脸道:“二大爷,我就随口一说,哪能真把它给卖了啊。”
“不准动歪心思,等我百年之后,你要把它传承下去。”
“行行行,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