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家宴之上,太后因着了凉不宜出席,徐瑞辛自请陪伴太后,替皇上尽孝,顺理成章往寿安宫去了,也未出席。
因此今晚苏云青便坐于贺容璋右侧,二人情意绵绵,把酒言欢。
沈绿卿悄向身旁的薛简简道:“我瞧着近日皇上与苏贵妃比过去更亲密了。”
薛简简也往主座上望去,“苏贵妃一向在咱们之中最为得宠,皇上与她亲密算什么稀奇事。”
沈绿卿笑看她,“本宫就说你不善于观察,苏贵妃过去是得宠,如今不一样了,听闻近来苏贵妃极为关怀皇上日常起居,又是绣寝衣,又是制香,衣食住行没有她想不到的,夏庆东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都不及她周到。”
薛简简有些不解,“都这么得宠了,还要如此忙碌么?难怪皇上如此疼爱,人家费的心思就多。”
另一边的段才人离得不远,听到二人谈话,也插话道:“那也得看是谁的关怀,别人做这些事,皇上可不稀罕,也就是近来苏贵妃上手了,皇上才龙颜大悦呢,过去苏贵妃哪做过这些身边事,都是只拣新鲜玩意儿给皇上看。”
沈绿卿一想也对,就将明日也要给皇上绣件衣服的念头打消了,毕竟她也不擅长女红。
“本宫这辈子的位份啊也算到头了,做个贤妃本宫已是心满意足,你们再加把劲儿吧,好歹挣个九嫔的位置。”沈绿卿笑道。
薛简简怅然道:“再熬熬吧,凭资历,皇上给份薄面,总能熬到的。”
段才人则笑道:“借娘娘吉言了。”
影黛看她们在对面说说笑笑的,只是听不清,再看主座上,皇上与皇后、贵妃三人也算和谐友好。
而自己右侧是任淑妃,二人本就合不大来,而且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听闻她和皇上修复了关系,恩爱如初,怎么还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影黛看不懂。
左侧呢是杨婕妤,也不大熟,好像也不是个爱讲话的,弄得她一整晚都无所事事,只能羡慕地看着对面其乐融融的样子,看她们的表情,讲得定是什么有趣的话题。
影黛不禁叹了口气。
“丽昭容,怎么叹起气来,想是中秋佳节,想家了吧。”郑芳意看她在下方叹气,便问候一声。
自上回马球输于皇后之后,影黛对郑芳意服得五体投地,见她关怀自己,受宠若惊,忙站起身回道:“谢娘娘关怀,居凰没有过中秋的习俗,臣妾又时常能与家人通信,并不十分想家,在大熹过得很好。”
“那便好,家宴之上,无需多礼,快坐下吧。既然不是想家,本宫看你失落叹气,若有心事,可说与姐妹们排解。”郑芳意笑道。
影黛坐下,心中感激,忙应下了。
此时杨婕妤倒跟她搭话了,“皇后娘娘总是如此温和可亲。”原本无话的二人,竟因聊起皇后而相谈甚欢起来。
任仪景并不理会他人的说说笑笑,偶尔望着贺容璋与苏云青在上眉目传情,心中便感失意,但如今她一味忍着。
只因她以为过去的悲剧,均是自己不愿忍耐,冲动与皇上争吵造成的,如今她打定主意要改掉以往不容人的做派,让贺容璋刮目相看,二人重新开始。只是贺容璋虽与自己恩爱了几日,仍是将心分给了其他人。
她只能自斟自酌,以抒心中愁怨。
而上头恩爱的帝王与贵妃,在丝兰眼里则更为刺眼,毕竟她刚被苏云青截胡了好不容易盼来的侍寝,每日郁郁寡欢。
酒过三巡,淑妃竟已有些醉了,以往她从未在宫宴上喝醉过,贺容璋也有些惊讶,但还是命人送淑妃回去。
任仪景苦笑了一声,踉跄着起身,双颊绯红,笑道:“皇上,臣妾没醉,只是今日的桂花酒太过馥郁甜美,臣妾忍不住多贪了几杯。这样的中秋月夜,臣妾想留在殿中陪伴皇上。”
贺容璋见她面红如血,人已有些站不稳,便道:“淑妃,你醉了,回去歇着吧,明日同是月圆之夜,再陪朕就是了。”
任仪景心中凄惨,如今皇上待自己也不过如此了,便扶着思宁的手告退,“那臣妾便不打扰皇上与众位妹妹的雅兴了,臣妾告退。”
座中的嫔妃们皆可见她转身后受伤的醉颜,就算过往并不喜淑妃,也不禁为她感到唏嘘,曾宠冠六宫生下贵子又如何,该失意还是要失意,不过皇上一念之间罢了。
此时丝兰也起身道:“皇上,妾也有些不胜酒力,头晕得很,想先行回去休息。”
贺容璋并不在意,便许了。
丝兰走出紫宸殿,便看见思宁搀着弱柳扶风的任淑妃,正欲上轿。她便上前道:“今夜秋风凉爽,娘娘喝了酒,倒不如走走得好,夜里也好睡觉。”
任仪景见是她,倒有些惊异,二人并不曾有来往,但见她说的也是关怀之语,且亦是同自己一般,从盛宠中跌落之人,便给几分薄面道:“多谢兰御女关怀,此处离兰心斋远,御女回去路上也需多加小心。”
毕竟丝兰还未到九嫔位置,且失了贺容璋的偏爱,如今不能在宫中乘轿。
见任仪景并没有听自己的劝告,丝兰便说得更直白一些,“泽华殿与兰心斋方向一致,不如妾陪娘娘走几步,散了酒劲,再坐轿不迟。”
原来是有话与自己说,任仪景看向她,想起这宫中想利用自己扳倒苏云青之人不少,这丝兰亦曾加害苏云青而不得,此番行为,恐怕与当初的赵如棠、苏红雨无异。
便道:“兰御女可是有话要与本宫说,若是想挑拨本宫与苏贵妃的关系,本宫劝御女大可放弃,这个亏本宫吃够了。”
丝兰听她说中自己心怀,有一丝迟疑,但很快便露出一抹忧伤的苦笑,“娘娘所吃之亏,难道妾就没吃够么?妾不过是因与娘娘同病相怜,想与娘娘一同排解心中情丝罢了。”
见任仪景眼睛有了一丝亮光,丝兰忙又说道:“娘娘与妾均倾心皇上,但皇上的心却已不在娘娘与妾身上,这种落差与心伤,想必宫中除了娘娘之外,无人再可与妾感同身受了。”
此话倒是说中了任仪景的心事,她心中情伤亦难与身边人诉说,往往憋于心中,今日见丝兰主动邀约,不过是一同散步排解,如此月夜她亦有倾诉之意。
且就算自己不想说与丝兰,但是听听丝兰失宠的经历,倒是可以疗愈一下自己的内心,便同意与她走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