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穆宇川从花圃中抬起头,不禁呼了口气,突然他意识到什么,迅速将手伸到耳朵、下巴等处按了按。
他的人皮面具刚才竟然松弹了出来。
他入宫已快两年,如今这张人皮面具也快过了时效,尤其是这酷暑天气,真实的脸上全是汗,人皮面具敷在面上,越来越不牢固。他得想办法尽快找到材料,制作一张新的面具。
抬眼望去,恰好看见陆美人正在远处栏上朝这边望,他不禁皱起眉头,想起之前徐瑞辛对自己的说的话,那个陆美人有没有看到刚才自己脸上的异常?
而陆美人瞧见他也看向自己,忙不迭地离开了原处,这让穆宇川怀疑更深了。
陆佳茗被刚才那一幕吓呆了,小宽子的脸竟然要掉出来一般,此刻她心仍咚咚跳着,看见小宽子看向自己,更是见了鬼一般,连忙逃了。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曾在书中看过一篇叫《画皮》的故事,穆宇川不会是恶鬼吧?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想到这世上据说有种易容术,就是将人皮面具粘在脸上,这个可能性比画皮大多了。
今日算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小宽子的奇怪之处,证明自己之前的猜测并非敏感,而是此人真有古怪。
如今她就是不知太后是否知道小宽子的古怪,若太后知道,那自己将小宽子的秘密公之于众,便是打太后的脸,是以她不敢轻举妄动。
但此事或可诈一诈懿贵妃,若是懿贵妃知道小宽子是易容的,她便可说是懿贵妃无意间告知自己的,到时候太后定会将懿贵妃调查一番,懿贵妃知晓小宽子的秘密,便是经不住查的。
此事还不可私下无人时对懿贵妃说,而得在人多处,否则对方狗急跳墙,伤害自己也未可知。人多时偷偷在耳边告知她,她见着众人面前秘密被揭穿,定会紧张得无法掩饰,也更容易受自己控制。
恰逢这一日,太后做主要替贞修仪过生辰,在水澜榭上摆了宴,又在水上搭了台子,由行宫中的歌舞乐伎在上头表演节目,众人隔着池水观赏。
既是太后摆宴,众人便都得给面子,当日贺容璋也来了,陆佳茗极为满意,只有这样的场面,才够懿贵妃慌张掩饰。
趁着苏云青从自己边上过时,她突然唤道:“懿贵妃娘娘。”
苏云青闻声便不假思索看向她,这是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面的说话,只见陆佳茗面上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以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小宽子的人皮面具该换了。”
如陆佳茗所料,苏云青果然惊慌失措,只不过这惊慌失措又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只见苏云青尖叫了一声,把陆佳茗都吓了一跳,在她的设想中懿贵妃一定是惊慌的,但也一定会为了保全自己而不敢露出声响。
哪知苏云青喊得所有人都听到了,还摔倒在地瑟瑟发抖,贺容璋见了都马上离座来至她身边查看情况。
只见苏云青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紧紧扯着贺容璋的袖子,颤抖着声音道:“皇上,皇上,陆美人说看到有人皮,臣妾好怕!”
贺容璋见她浑身发抖,话都快说不直溜了,搂着她安抚,“别怕,到底怎么回事?”
苏云青只是重复着“人皮”,显然已吓傻了,贺容璋只好问陆佳茗,“陆美人,你对懿贵妃说了什么?”
陆佳茗此刻真有些傻了,她没想到苏云青会直接大喊害怕,此刻太后也在,她怎敢直接说小宽子面具之事,只结巴道:“妾…妾未说什么呀。”
“胡说!”苏云青在贺容璋怀里喊道,又扯着贺容璋的衣领,“皇上,陆美人说有人皮,说小宽子的人皮要换了,臣妾好怕。”
怀中美人泣不成声,贺容璋亦是心疼,只能抱着说无事。
此时徐瑞辛听了苏云青的话,忙上前道:“陆美人!今日太后给本宫过生辰,你怎可说这种怪力乱语!”
“就是呀!”春山在旁也急道,“我们娘娘从小最怕画皮了,小时候看画皮的皮影戏,吓得好几夜睡不着,陆小主为何要如此吓唬我家娘娘。”
苏云青整张脸埋在贺容璋怀里,暗暗偷笑,春山不愧是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看自己表演,便知道该说什么话。
徐瑞辛更是一副气恼状态,“陆美人近来几次三番指摘太后宫中的小宽子,到底意欲何为?打狗还需看主人,今日还是太后摆宴,陆美人是明着对太后不敬么?”
太后听了此话,也皱眉道:“陆美人,小宽子到底怎么了?”
陆佳茗此时只恨自己没想到苏云青会是这种反应,往常见到明明总是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为何今日会如此胆小怯懦?
但此时太后都已发问,皇上也疑惑得看着自己,她只好强装镇定,“妾前几天似乎看见小宽子脸上带着层人皮面具,不敢擅自禀告太后、皇后,怕惊了凤驾,懿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妾才想着先告与懿贵妃知晓,凭懿贵妃处置的,哪知娘娘吓成这样。”
徐瑞辛听了便冷笑道:“每日瑶华宫请安之后,有的是机会单独找懿贵妃禀告,或直接去扶云殿禀告,何必今日大庭广众之下找懿贵妃禀告,这算什么道理?陆美人当着皇上、太后、皇后娘娘的面,也敢胡说八道么?”
多次被徐瑞辛驳斥,陆佳茗心中越发深信这徐瑞辛与小宽子定有一腿,今日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义正严辞道:“贞修仪为何如此维护小宽子?若他真是带着人皮面具,此人定是有所图谋,这种人怎可在太后宫中伺候?伤着太后怎么办?”
“陆美人究竟是在关心太后,还是在怀疑太后宫中藏着所谓图谋不轨之人?”徐瑞辛眼神突然阴暗起来。
众人听了便不敢再窃窃私语,小宽子已是太后的近身太监,若陆美人说的是真的,那此事就可能有毁太后清誉。
只有苏云青在贺容璋怀里,发出微弱的颤音,显然是吓得狠了。
此时贺容璋与太后的神情也愈发严肃起来,太后率先发话了,“呵,原来陆美人日日来哀家宫中请安,是在哀家宫中查人呀。”
陆佳茗听了这话,已吓得跪倒在地,“妾不敢,妾不敢!太后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