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绾奔至莫原身边,挽住他的手,却被他推下,“在宫中要讲规矩,你还没给懿贵妃行礼。”
程曦绾有些委屈给苏云青行了一个礼,这时恰逢贺容璋身边的小叶子过来,“懿贵妃娘娘吉祥,奴才奉皇上之命来请莫神医,皇上让娘娘一同过去。”
“本宫知道了。”她转向莫原,“莫神医随小叶子先行吧。”
莫原低头拱手称是,随那太监去了。
春山也唤来抬辇之人,扶苏云青坐上辇轿,他们则先回云光殿更衣,才往养心殿去了。
贺容璋正听着莫原讲述皇后病情,“神医都如此说,皇后之病当真奇怪。”
莫原道:“皇上切莫过于伤怀,有些疾病是命中所带,非人力能转圜,医者自当竭力救治病人,但也不可逆天而行。且皇后娘娘如今并未连累性命,只看以后的造化了。是草民无能。”
贺容璋只摆摆手,思索着什么,莫原也不再多言。
程曦绾站在殿外等着,此时只见懿贵妃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了,她忙退至一旁垂手侍立。
苏云青并未看到她,只管自己进殿去了,程曦绾见她过去,方敢抬头看她背影,这位娘娘有何特别之处,让莫原如此失常,他一向不是爱好美色之人。
“青儿来了。”贺容璋见到来人,便将之前的愁思放下,伸手向她。
苏云青不及行礼,先将素手交与他手中,温柔回应:“皇上金安。”
莫原凝固在一旁,看着皇上对懿贵妃的宠爱,心中竟有一丝苦涩的酸意,师妹的形象又占据他心中,仿佛是她在与别的男子恩爱。
“朕刚都听神医说了,皇后的病世间未有,青儿侍疾一定艰难,宫中甚至有流言称你加害皇后,朕查出是谁,一定重罚。”贺容璋抚着她的手。
苏云青道:“伺候皇后娘娘是臣妾的本分,皇上不必为臣妾担心。”
见她在皇上面前温柔似水,一无之前清冷疏远之态,莫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师妹与自己也曾是亲密无间。
突然他四周仿佛全部暗下,那声虚弱的“师兄你为何移爱她人”又出现在他耳边,他不禁唬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莫先生想来是累了,今日给娘娘诊脉,颇费了一番功夫。”苏云青见他有些异常,便说道。
贺容璋也看向莫原,见他面色略有些苍白,听闻有些大夫看病甚是损耗元气,他便道:“是该让先生早些回去歇着,朕只有一件事,找到先生甚是不易,朕希望你能在宫中多待一个月,每日为皇后请平安脉,兴许皇后病情还有转圜余地,一月之后,朕不会再留你,依你去云游四海便是。你可愿意?”
皇命难违,莫原自然不敢说不愿意,且他难得再次听到已故师妹的声音,若让他立刻离宫,他心中亦会怅然若失。
“草民遵命。”他答应道。
贺容璋满意得放他回去休息了,莫原与程曦绾在太监的带领下出宫,却在一处地方又远远见到了苏云青的辇轿,想来她也是没多久便从养心殿出来了。
莫原不禁看着辇轿上的背影,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围绕,他却觉得轿上的人很孤独,仿佛是一个人孤身在宫中负重前行。
懿贵妃不过二十来岁吧,他在心中想。程曦绾自然注意到他的眼神,落在远处的辇轿之上,她认不出那是谁,但看莫原的神情,定又是那个懿贵妃了。
回到别院,程曦绾让众人退下,替莫原斟上一杯茶,“莫大哥,今日给皇后娘娘请脉,还顺利么?皇后的病好治么?”
莫原接过茶道:“是我没见过的病。”他喝了口茶水,又道:“阿绾,给宫中的人看病,尤其是皇后这样尊贵的身份,他们的病情都不是我们可以随意议论的。你放心,皇上皇后并未为难我。”
“那那位懿贵妃呢?”程曦绾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
莫原想到苏云青,皱起眉头,“与懿贵妃何干?”
“你愿意再留一个月,就是为了懿贵妃是么?”程曦绾道。
“胡说!”莫原放下茶盏,“这是要砍头的话,你也敢乱说。”他慌忙向门外看了看,“纵然屏退了人,这是皇家的地方,隔墙有耳,不可在此乱说。”
程曦绾忙压低了声音,“抱歉莫大哥,我只是见你今日有些不太寻常。”
莫原不易察觉地叹口气,“我留下是因为皇上的旨意,皇命难违。”
“莫大哥,我也是担心你。”程曦绾柳眉微蹙,“宫中的妃嫔自然都是一等一的貌美如花,但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不可多看一眼。今日,我见你一直盯着懿贵妃…”她绞着帕子,说不下去。
莫原垂下眼眸,“我只是想到一个故人罢了,懿贵妃与她有些像。”
莫原能有什么异性故人,值得他如此挂怀?程曦绾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只有他师妹曹知禾。
可她在懿贵妃身上,并看不到与曹知禾的相似之处,难道是她死去太久了,自己记忆模糊了。
“是曹姐姐么?”她还是小心翼翼问道。
莫原没有再说话,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曹姐姐已经走了两年了,你还是忘不掉她。”
“我欠她太多,已经还不了了。”莫原只是摇着头。
程曦绾带着哭腔,“莫大哥,你是不是怪阿绾,觉得是阿绾逼死了曹姐姐。”
莫原抬起头看她,“我并没有这么想,是我伤了知禾太多。”
见她已落泪,莫原心中亦是不忍,上前轻轻拥住她,“是我负了知禾,与你无关,阿绾,莫哭了。”
程曦绾回抱住他,“莫大哥,你别怪自己,曹姐姐爱你太深,才会如此想不开,你救了我,我只是真心感激你,想要报答你,我也不知道曹姐姐会如此介意。你们青梅竹马,却被我……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就算做个丫鬟,毫无名份,能尽我所能报答你,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真的没有想逼死曹姐姐。”她越说越激动,泣不成声。
莫原只能更紧地抱住她,他心里清楚,若不是自己也对阿绾动了心,知禾不会如此想不开,终究是自己的错。
“莫大哥,你别一直自责了,是曹姐姐心结难解,为情自尽,当真惋惜。当初若她能看开一些,她依旧会是你的正妻,我和你都不曾想要破坏你二人的婚约,不是么?”程曦绾一直明白莫原的自责,她只能一遍遍告诉他,是曹知禾自己想不开才造成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