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卧房的门猛然从里面打开。
江氏从顾思远身后探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门外有个乞丐,说是四夫人的爹…”
顾思远低头与江氏对视一眼,两人绕过门房慌忙往外走。
由于比较着急,江氏一路上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喘着粗气。
一直到府门前都久久没能缓过来。
来不及平复,目光四处晃荡,最后落到角落里低头坐着的乞丐身上。
想过去又有些许迟疑,顾思远一直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角落里的江文清察觉到两人的视线,扭头对上江氏的眼睛。
也就一眼,江氏莫名的红了眼眶。
他起身迟钝的一瘸一拐走到她面前,抬眼上下打量着她。
“温,温雅,真的是你,爹的温雅…”
视线落在江氏同妻子一模一样的脸上,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颤音。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想伸手摸摸她,瞥见自己脏兮兮的手,又连忙收了回去。
看到他脸的那一刻,江氏梦里的那些画面突然就有了脸,一幕幕的在她脑海里划过。
许多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她是江文清膝下唯一的女儿,她的母亲罗氏生下她后,身子落下了病根,想要再有孩子很难。
但江文清和罗氏两情相悦又十分相爱,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人的感情。
江文清更是把江氏捧在手心里宠着。
一家人很幸福,除了知道这个消息后的金婆子。
时不时趁着江文清不在家,便对罗氏冷嘲热讽。
说话很难听,不止骂她,连带着江氏一起骂,说她是赔钱货等等…
反正从她记事开始,就不喜金婆子,更与她亲近不起来。
罗氏不想江文清同金婆子闹不愉快,能忍则忍,即便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会同他说。
就这样一直到江氏十岁那年,江文清从城里上工回来,那日掌柜心情好,让他早点收工。
高高兴兴拎着点心回去,刚到门前,就听到屋里骂骂咧咧的声音。
“一个赔钱货,一个不下蛋的老母鸡,还好意思待在这里,要是我早就没脸待下去了,真是厚脸皮…”
也就短短几句话,却让江文清头脑发晕。
自己听到的只是这么几句,那他没听到的时候呢?
冷着脸推门进去,金婆子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他后,松了口气,“做什么,回来也不知道吱个声,吓死老娘了!”
也就是那日,江文清和金婆子大闹一通后,找到江老爷子提出分家且净身出户。
一家三口搬到了江家以前破烂不堪的老宅子,修修整整一番住了好几年。
江老爷子膝下就两个儿子,江文清和江金山却相差十岁。
他搬出去了,就由江金山伺候二老,但江金山个子矮不说,长得也不是特好看,同老两口长得特别像。
反倒是江文清,不知道像谁,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江老爷子说是像他们已故的爷爷。
若不是金婆子生他时有许多人知道,他都怀疑自己不是江家的孩子。
毕竟二老自从有了江金山以后,偏心偏的任谁都能看出来。
江金山已过弱冠,一直都说不到亲,同村都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老两口着急。
找媒婆从别村说了一个,也就是现在的曾氏。
曾氏父母愿意她下嫁,但是要求十两的聘礼。
这么多银子老两口根本拿不出来,但又不愿意舍下这门亲事,最后不知怎么把主意打到了江文清家。
金婆子上门打算用母子情,让他出点。
可他们现在自己生活都困难,根本没有多余的银子,但他还是翻找出二十文交给她。
虽然有些嫌弃,金婆子还是收下了。
走的时候表情十分不悦,出门时看到了那时从外边洗衣裳回来的江氏。
上下打量着已及笄且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江氏,眼珠子转了转,快步离开。
江文清一家人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也就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这日,江氏同以往一样,提着一篮子衣裳去河边洗,走到路上时,被人直接用麻袋套头打晕带走。
等她醒来之时,是在一间布置的跟婚房似的卧房里。
惊恐之际,便是漫长的等待。
很快卧房外响起起哄的声音,她被绑住手脚,扭头看去,入目的是一个痴痴傻傻的男子向她走来,还傻笑的念叨着,“娘子,娘子…”
瞪大眼睛使劲儿摇头,希望他不要再靠近了。
世事无常,那傻子还未靠近她,屋外突然传来哀嚎和刀剑相搏的声音。
再然后,卧房门便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匪寇踹开。
直接一刀砍了屋内的傻子,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江氏被吓得两眼呆滞,而那些匪寇看到她,直接提起来抗在肩上就走。
“哈哈哈,这一趟值了,还整个漂亮姑娘回去。”
“可不是,赚大了!”
“赶紧走吧,一会儿官府来了,咱们可就麻烦了。”
……
昏迷过去之前,江氏听到他们对话。
一日之内辗转两个地方,她再次醒来是在匪寇的寨子里。
忙着分赃,把她关起来就无人过问了。
害怕的缩在角落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不知自己为何会招来此等无妄之灾。
……
江文清和罗氏在家里等着女儿回来吃饭,然而天色暗下来都不曾见人回来。
两人慌忙去河边寻人,离河边不远的位置,看到了散落一地的衣裳。
一眼便认出是自己家的,江文清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而罗氏看到那一地的衣裳时忍不住有些头脑发晕。
见此,江文清安抚她几句,让她先回去等着,自己去村里寻人。
整个村都找遍了也不见人,去找村长动员全村也未能找到。
回到家更是无心歇息,连夜跑去衙门报案。
金婆子知道他们在寻人的时候有点害怕,不过聘礼已经下了,明日便是大喜的日子,她的一桩心事算是了结了。
老两口对于江文清家的事不管不问,甚至还在第二日办婚宴。
就连村里人都替江文清感到寒心,而金婆子也没料想到他会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