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淡白起身被一股力量托举着。
“藏真大师……他。”
老人说:“不用理,他能自己做好。他要怎么身化轮回是他自己的事。”
黄淡白点头。
老人说了句:“回家。”
转眼间。黄淡白就已经出现在了青山宗的青霞山主峰。
黄淡白看到凉亭下,有一张躺椅。黄淡白步履蹒跚的走向前。缓缓睡去。
不远处,有二三人。没向前 隔着老远就看着。
“真好啊 !老头亲自带回来你们谁有这本事。”郑东风道。
刘师傅说:“比不了。”
李延年道:“敢合道三教,两座天下道韵融合一炉。六十年前虽困在了黑白天下但却与阴阳学宫谈了合作,让宗门得到了最早修炼肉灵诀的机会。这你们谁能比。”
“如今,一身道境,为了所谓完善轮回,度化苍生。哲人法脉说舍就舍。好不容易得到的大道说不要就不要。你们谁愿意做。谁敢做?”
“啧啧,了不起。郑东风点了点头:“这小子成长了。”
刘师傅有些心疼:“太苦。命太苦。”
李延年没说话,他想起那个给他做鱼汤的少年,很善良,很真诚,很懂事。是个极好极好的孩子。
当时他说黄淡白像他孙子,如今一看,自己家族的那些后生晚辈没一个比得了的。
黄淡白很有出息。但身上道基不全 ,金丹不全。元婴有缺,以后还能不能再有出息就不一定了。
虽然老头稳住了他的道境,但想要弥补大道的缺失却是很难的。想要再突破只会更难。
当初李延年不过是坏了本命飞剑就坏了根本,以至于苟延残喘多年,也就是老头出手。他才重出江湖,有了今天。
那么黄淡白呢?很难讲?
无望越三境?
修行止步?
平生了了?
又或许,老头另有安排。未可知。但实在惨。实在坎坷。
三人没有打扰,各自做事去。
他们一个是宗主,一个是掌律。一个是大长老。都不是闲人。只有郑东风一人最爱偷闲。
虽然如此,但就算是他也不好待在这里。
东洲浮现后,老头就开始时常现身了,现身最多的地方就是此地。所以此地成了禁区。
如今的青山宗弟子众多,不比从前。虽然立宗不到百年,但因为某些人境界最高,已经隐隐成了一洲魁首。自然也就少了宁静了。
躺椅上的黄淡白睡得极沉,沉得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化。他意识到他在做梦。
他想睁开眼,于是睁开眼了。可为什么眼前是黑的。
他什么都看不见。他怀疑眼睛没有睁开。
于是他把眼睛闭上了,又睁开。
眼前还是黑的。
这没有道理。
这时候他发现太漂浮在空中,手中出现一条铁索。
铁索不知通向何处。
他清楚的看到自己,也看到了铁索。原来世界没有变黑。只是没有变化。更像是一块没有画面的底板。而铁索很有可能就是刚画出来的。
铁索没有尽头,也没有来处。或者说,他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来处。但这铁索就是这样被他握在了手里。
一种彷徨无助,一种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他又该往何处逃离。
世界茫茫,他又归于何处?
他一无所有,他无所依托,他连最基本的方向都没有。于是手中铁索成了唯一的安慰。他将铁索握得更紧了。
他开始沿着铁索走路。一直走。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没看到空间的变化。
他觉得他走了很久,他觉得他在瞎忙活。
他更无助更彷徨。甚至想要大哭一场。这真是没有来由的。
这世界明明很大。这时间明明无限。可他却没有半点自由感觉。
他还是没有勇气放开铁索。铁索是救命的东西。失去了铁索就失去了一切。
他还在沿着铁索而走。试图找到铁索的尽头。
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开始呼吸急促。
“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我是谁。”
他还记得他叫黄淡白,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名字。那么他在哪儿?他要干什么?
一个孤独没有依托的人要名字有何用?一个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要干什么的人有何用?要名字有何用。
没人知道他,没人记得他,没人提起他,他甚至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一个不存在的人或物体,就不该有名字。
他不是渺小,他不是没有意义,他是不存在,是无有的,是空的。
他觉得他与黑暗一样的虚无。
于是他不动了。不再沿着铁索行走。寻找寄托没有意义。就连手中铁索也成了虚无的东西。
于是他松开了铁索。闭上眼睛。如今他自己就成了整个世界。
他比这个虚无的世界要更加的精彩。
这个世界只有他。他为何不做他?
宁做我,不外求。
他是有道的,与虚无的混沌不同。
他内视自己的五脏六腑。观想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心包小肠,胆囊,胃,大肠,膀胱。
接着是筋,肉,皮,骨,血。他的鼻子,眼睛,耳朵,舌头,嘴巴。甚至下阴二孔窍。
这是五行,这是五彩天下基本的道。是人体运化之基。
可人体的世界又如何维持。
他开始,关想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虚实,比如表里,比如寒热,比如升降,比如沉浮 ,比如清浊,比如动与静。比如婴儿和姹女。
这是阴阳,对立和统一的阴阳。这是五彩天下基本的道。是推动人体生息消亡的基础。
我性自足,我即是道。何许向外求?
于是黄淡白开始推演自身人体的演化。体悟自身小天地的自我生成。
不知过了多久,黄淡白睁开眼。看见了周围的一切。
还是一如既往,空寂,虚无,混沌。没有生机。无聊透顶。
他立于此方天地,立于此方宇宙。
身旁的铁索已经不见。他不再像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而是顶天立地。哪怕他于天地而言依旧渺小如尘埃。
“天地无道,我道自足。”
“我虽如尘埃,但依旧放光华。尘埃亦有力量。”
黄淡的身体在溶解,身形在缓缓消散。
他在散道,在终结无序,在改造混沌。他是一个世界,他成为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世界,而他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