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菩萨忘了,小僧本就是佛啊!”
金蝉子双手合十,洒然笑道。
他当然是佛。
试问,若是他这样一位如来真传都不是佛。
整个大雷音寺除却如来。
谁还敢称佛呢?
月蝉不想和他辩解。
因为很少有人在口舌之争上,能辩得过和尚。
而且还是这样个和尚。
两人朝着一处摊子走去,在摊子上看着,其实并不是真的买东西。
“要来一点吗?”
在月蝉和金蝉子走后,李洞玄朝着猴子说道。
看着李洞玄递过来的酒葫芦,猴子愣了一下。
“你这酒哪来的?”
“你身无分文,竟然能弄来一葫酒?”
看得出来猴子也是喜欢喝酒的。
毕竟也是,猴子本就会酿酒,而且还是最出名的猴儿酒。
试问花果山美猴王又岂会不爱美酒?
否则在那蟠桃大会上,又岂会饮下那么多的琼浆玉液?
故此嘴上这么说着,猴子却是一把拿过了葫芦。
仰天就是一大口。
晶莹的透明酒水从他的口中溅落,酒香浓烈,好不痛快!
“此生何求,唯酒解愁……痛快啊!”
“真是痛快!”
猴子大笑着,就连举止都有些癫狂。
它满满饮了一大口,就将葫芦豪迈的又递给了李洞玄,李洞玄接过也是饮了一口。
要说也奇怪。
猴子这般痛饮,寻常的一葫芦酒水早就没有了才是,但是这一葫芦酒水却是无穷无尽。
甚至这酒水饮下。
只是一滴,就让猴子掉落的修为恢复了一丝,法力也是有着增长。
“不对……这不是凡间的酒水!”
猴子大为惊讶。
李洞玄笑道:“你忘了,这个葫芦还是你送给我的。”
“俺老孙送给你的?”猴子很是惊讶。
“当年我们一同进入兜率宫,曾将兜率宫的仙丹神药全部平分,你将那些平分的丹药囫囵吞枣,一口吃了个干净,但是我却没有,反而在回到人间后,偶然接触到了酿酒的技艺,索性将这一葫的丹药,练成了丹酒。”李洞玄说起往事。
“丹酒?”
猴子愣住,紧接着大笑。
“好一个丹酒!”
“只此一滴,怕是可抵寻常人百年苦修。”
“妙哉妙哉!”
“可惜只有丹,而无蟠桃,否则这酒当是更加的滋味,哪怕是比起俺老孙那花果山的猴儿酒都要美上许多。”
“早知道如此,当年俺老孙就不应该将那蟠桃园霍霍完,应该给你分上一些。”
“不过没关系……反正俺老孙早晚也会再次打上天去,到时候俺老孙将整个蟠桃园都送给你。”
猴子义气,喝了酒也不忘记得人情,虽说都是陈年旧事了,但难得它放在了心里。
李洞玄笑道:“这倒不必,好东西本就是用来分享的,吃独食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而且物以稀为贵,再好的东西,吃的多了,也是索然无味。”
“这倒是……”猴子点了点头。
它接过葫芦再次饮下一大口。
“对了,你真的只是请俺老孙喝酒的?”
“不然呢?”李洞玄笑道。
“就不想问问俺老孙发生了什么事?”猴子纳闷的道。
“你若想要告诉我,我即便不问,你自然也会告诉我。你若不想告诉我,那么我问了也是白问,又何必问呢?”
李洞玄心态变化很多。
以往是无情和冷漠。
现在则是云淡风轻。
一言一行,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猴子沉默下来。
脸色变的很难看。
就连声音都是低沉了许多。
“俺老孙被算计了。”
它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怎么说?”李洞玄点了点头。
“你有所不知,俺老孙出生花果山,乃是花果山上的一块仙石,一日破石而出后,便迎风化作了猴形,又与群猴争霸,跳入那水帘圣境中,得群猴膜拜,做的那美猴王。”
“此后日子好不痛快!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那群猴子猴孙,一个个相继死去。”说到这里的时候,猴子神情沮丧,脸上浮现一丝悲伤。
“说来不怕你笑话,俺老孙心比天高,生来不知什么是害怕,更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可是那段日子,俺老孙却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恐惧……其实并不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因为对死亡的未知。”
“理解,真正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死亡,而是未知。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忐忑的,因为不知道将要面临的究竟是什么,也就是所谓的恐惧。”
李洞玄拍着猴子的肩膀。
“不必太在意世俗的眼光,我即是我,何惧流言蜚语,何惧旁人评说。”
“哪怕是齐天大圣,在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也依旧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只是在山间奔跑的一只小小的石猴罢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若是没有曾经的弱小,又怎会去追逐未来的强大。”
“你这人说话就是中听。”猴子开怀大笑道。
接着又说起自己的故事。
“也正是因为对那死亡,对那未知的恐惧,才促使着俺老孙不惜漂洋过海,为了长生不老,走上了一条寻仙之路。”
“俺老孙不知道在海上飘荡了多久,靠岸后,最先到的是南瞻部洲……因为只是一只猴子,第一次来到人的世界,为此不知道闹出了多少的笑话。”
再次说这些话时,猴子已经坦然了很多,只是有着少许的窘迫。
“可惜南瞻无仙,俺老孙又只能在此漂洋过海,不曾想却是到了西牛贺洲。”
“整个三界无人知晓,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这就是俺老孙学到一身神通和法术的地方,而俺老孙的师父便是那菩提老祖,一位从未有人听说过的真正大神通者。”
“俺老孙在方寸山待了十年,打杂七年,真正学艺三年。”
“大品天仙决,地煞七十二变,筋头云,皆有所成,方才下山。”
“俺老孙至今记得,师父跟我说,一旦下山,我俺老孙他再无师徒情分,以后任凭闹出多大的乱子,也不可提及他的名字……”猴子说到这里,神情有些低落。
“对此俺老孙一直铭记心中,心里更是想着,此次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
“可这一趟灵山之行,老孙却是偶然发现……这世间哪有什么灵台方寸山,有的只是灵山罢了!”
“又哪有什么菩提老祖……这世间也唯有佛门才有那唯一的一棵菩提祖树。”
“甚至是俺老孙的筋头云,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可却被那佛门的掌中佛国克制的死死的。”
“你说,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呢……”
猴子呢喃着。
每说一句话,心里就失落一分。
因为它突然发现。
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以及命运,其实都是被安排好的,都不过只是谎言罢了。
谎言……
“为什么要骗俺老孙呢?”
“为什么骗的独独是俺老孙呢?”
“只因为俺老孙是一只天生地养,无父无母的猴子吗?所以生来就是容易被骗的?”
李洞玄轻叹口气,口中安慰道:
“你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