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段岳的呼喊,近处守卫当即撞击门前预警钟,钟声响彻段府内外,整个段府内的守卫皆赶向此处,段府外兵营中弟子也即刻穿衣,准备涌入北门冲进段府。
而小地瓜也没有想到,他们如今竟然通过敲钟示警,二人飞奔至墙角故技重施,重新翻过来时城墙,向西侧密林跑去。
等段岳带领附近守卫冲出南门,二人已经钻进了那片密林当中,只留给段岳一个背影。
“去追!”
“是!”
段岳安排了十几名守卫向那边密林追去,张牧林则与小地瓜在密林中绕了几圈甩开守卫之后,绕回了北门。张牧林小声说道:
“你依着性子行事,我们原先的计划全乱了,你看看北门那么多人还在往里冲呢,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此时正被几百人围困等死呢!”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小地瓜一边看着北门弟子的动向,一边安抚张牧林。
“不用稍安了,下一步更难打探段小年的下落了!”张牧林有些激动,他生气小地瓜做事、思考太天马行空,导致整个行动失败。
“牧林叔叔,别慌,我怎么感觉好戏才刚刚开始呢,你看”小地瓜一边说着,也学着张牧林刚刚的姿势,指向北门,只见刚刚从北门涌入的段府弟子,皆随段岳又走了出来,一路朝粮仓方向走去。来到门前他让人留守两侧却独自走了进去。
“牧林叔叔,你说段岳为何不带人去南边继续追,却跑到这北门来,去了粮仓呢?”小地瓜这两声叔叔,浇灭了张牧林的怒气,他随着小地瓜的思路继续想下去,恍然大悟,“说明这粮仓内有重要的东西!”
“哈哈,牧林叔叔有长进嘛,我们刚问了他段小年的下落,他出门便去了粮仓,而那里我小时候也去过,院中地下有一排存放粮草的库房,说明小年叔叔极有可能就被关在那里!”小地瓜一脸得意地说着。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张牧林继续问道。
“回马场,今晚他肯定加强守卫了,不方便行事,我们先回去,再找机会吧。”小地瓜一边说着,一边趁着守卫们都在粮仓门口,便又从密林中向马场走去。
而段岳下到地下,径直走到最里面的牢房门前。
只见牢房中,仰面躺着一个形如枯槁的人,他头上已经没有一根毛发,身上脸上都结满血痂,一层叠着一层,乌黑发臭,四肢被两指粗细的铁链紧紧锁在墙上,铁链生锈手腕脚腕处的锁扣也深深长进血肉,长进骨头里,可他竟然还活着。
段岳提起一旁装满冷水的水桶,泼向牢房中人,冷水激面,那人醒来但却不惊,他轻轻晃动脑袋,将脸上的冷水甩向两边,也不睁眼,从嘶哑的喉咙里缓缓挤出几个字:“又来啦?”语气中却含有几分轻松。
“段小年,你就像这牢房里的蟑螂,命是真大!”段岳将水桶扔到一边,恶狠狠地冲着牢中人说着。
“你要我死,我随时可死,只是后面的十路棍法,你可再也学不会了。”牢中人正是段小年,他当年被段建章关进地牢,每日被他们用刑逼问段家七十二路棍法中其余的三十六路。段小年起初死活不说,可他们用刑越来越狠,于是段小年为了活下去便提出条件,教给他们棍法可以,但每半年只教给他们一路招式。段家四狐狸觊觎这套无双棍法,舍不得让段小年死,于是便接受了条件,虽然依旧时常用刑来折磨他,却也供给他简单的吃食,让他不至于饿死。就这样,段小年在牢中苟活了十三年,也被折磨了十三年。
“哼,无非让你再多活几年,你放心,等我掌握了所有棍法,定将你碎尸万段!”段岳扔下一句狠话,转身离开了地牢。
段小年则轻轻侧了侧身,继续睡觉。对于他来说,活着已经是在地狱,死了才是解脱。但他还舍不得死,他还有挂念的人,还有挂念的事。
他挂念围绕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喊他小年叔叔的那个精灵,挂念那个明明一边啃着地瓜,却又抢夺他手中地瓜的那个贪心的孩子,他挂念她,思念她,盼望有朝一日还能相见,相见时哪怕是再多说一句话,哪怕是再多看一眼,知道她活得还好,他便能笑着立即死去。只因当年离别时宋逍遥说过,等她长大了,一定会再来看他。
而她,此刻正在段府马场的木屋内,啃着地瓜。
“牧林叔叔,这一趟虽说惊动了段岳,但是大体该是找到了关押小年叔叔的位置,下一步我们要再寻找时机,进入粮仓地下,一探究竟。”小地瓜一边啃着从一旁包袱里取出的烤好的地瓜,一边说着。
“嗯,可是这粮仓四面高墙,门口又有众多守卫,想要进去,确实棘手了些。”张牧林看着小地瓜,慢慢分析着现在的难处。
“不急,我们再等等,这么多年了如果小年叔叔没死还被他们关押着,那肯定有不杀他的理由,只要小年叔叔还活着,那我们就等得起!”小地瓜信心满满,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不免让张牧林有些刮目相看。他曾经自以为小地瓜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今晚所见,直接将他的想法颠覆,小地瓜思维跳跃,天马行空,编瞎话张嘴就来。其实,他哪里知道,她曾经有几年一直跟着宋逍遥行乞,脑子如果转的慢,那可是要饿死的。
张泽与十四身体虚弱睡得很实,二人的说话声竟也吵不醒他们。很快小地瓜吃完地瓜靠在木墙边也睡着了。张牧林则通过门缝观察周围情况,片刻之后,并未发现有寻来的守卫,就也靠在门边睡去。
一夜无言,次日天明。
段岳喊来段平,于书房中议事,他将昨晚之事,照实讲给了段平。但昨晚之人是谁,他们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二哥,你说她自称是青云山的人,也知道我们杀段庆的事,会不会是雷琛派来试探我们的暗卫?”段平一通瞎分析,竟想到了雷琛来试探他们。
“按理说雷琛没必要来试探我们,段小年的死活于他于暗卫并无关系,我倒是觉得,昨晚那两人莫不是与宋逍遥有关,难不成是宋逍遥派人找来了?”段岳皱紧眉头说着。
“不可能,当年我们怕宋逍遥来寻,可是日防夜防了几个月,还好宋逍遥并未回来,这十几年了,江湖上并无他的任何消息,说明他应该不知道段庆的事,况且如果宋逍遥前来,何须偷袭你,直接趁着夜里府中守卫稀少,提剑杀进来,我们谁能阻拦?”段平脑中那根弦好像一下子搭对了,逐渐分析地在理。
段岳一边点头一边继续说道:
“有道理,若是宋逍遥前来,倒真不用费这么大的劲……”段岳说到此处,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知道了,定是当年宋逍遥带来的那个女娃!虽然她故弄玄虚黑纱遮面,但她说话声音和古灵精怪的语气,似曾相识,而且她还能摸进段府,精准地进到我的房内,又对段小年如此上心,绝对是她!”
“若真的是她,那宋逍遥和元姝呢,若他们再来,我们如何应对!”段平也着急地站起身来,言语中掺杂了一丝恐惧。
“别慌,我一会儿写信通知雷琛,就说宋逍遥带人杀回来了,让他派人来支援我们。我们每年为主上送去那么多钱,总不能见死不救,然后让这几日有任务的弟子先不要离府,毕竟如果万一真打起来,我们门下弟子众多,也能靠人数取胜,既然昨晚他们没有直接动手,那便是在试探我们,只要我们当面死不承认,再拖些时日,就能等到帮手前来!”段岳说完,又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
“还有,当年知道此事的弟子已经被我们灭口了,知道段小年下落的就只有你我二人,你要派人暗中守好粮仓,但是又不能让他们知道粮仓中关押之人是谁。”
段平听闻当即说道:
“这点二哥放心,这么多年就连段小年的饭菜都是我亲自去送,鲜有人见他,再说即便是弟子看见了牢房中人,也没人会相信那条蛆虫会是段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