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
小桃负着双手，踮着脚尖，眼睛眯成月牙状。
一副乖宝宝模样。
在她面前，是摆好的火架，生好火的煤炭，还有一只穿好的……
好大的一头小肥猪！
如此短的时间，便清理好一头小肥猪，不用猜，肯定又是小桃滥用人情。
柳凡看病救人，乃至熬制中药，大多时候，都是不收诊金的。
不是高尚，而是来此看病的患者，多为穷苦百姓。
有则给之，无则罢了。
百姓心怀感激，虽给不了诊金，却时常会将家里的一些吃的、用的，送给柳凡。
久而久之，贪吃的小桃，便会利用人情，行一些方便。
对此，柳凡倒也没有横加干涉。
一则小桃放弃曾经生活，甘愿与他受苦，他已心存感激。
二则，索要一些东西，那些穷苦百姓，才会更心安理得的来此看病。
不过看着足有三尺长的小肥猪，柳凡忍不住嘴角抽抽~
“小桃，这么大一头，你吃的了么？”
“不劳先生费心，小桃会努力哒~”
小桃嘻嘻笑着，快步上前，拉着柳凡来到火架旁边。
柳凡笑了笑，拿来一个蒲扇，开始烤制。
小桃也没闲着，吸溜一声，跑去药柜前，开始抓药。
三月来，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如此。
柳凡烤肉，小桃则利用这段时间，将白天看病的方子，全部抓好。
而后由柳凡检视一番，才允许熬药。
之所以需要检视，是最初那段时间，小桃经常会把方子抓错。
不仅如此，有时还会将方子弄混。
最严重一次，将一个经常上火患者的方子，和一个体虚患者的方子搞混了。
结果就是，那二人喝了三天中药。
一个三天愣是没上茅厕下利，另一个则比较惨了，直接瘫在了茅厕里。
若不是家人发现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先生，可是镇远武馆的董姐姐来了？”
“嗯~”
柳凡一边烤肉，一边随口应了一声。
小桃拿着戥称，模样认真，边称边说：“先生又没让董姐姐进来？”
“她不是来看病的。”
“怎的不是？董姐姐病的可是不轻呢~”
“哦？什么病？”
“相思病啊~”
小桃说罢，扭头冲柳凡调皮的眨眨眼，却不想一不小心，撒了称里的药材。
柳凡佯装怒道：“再敢糟蹋药材，烤猪减半！”
“哎呀先生，使不得，小桃错了~”
小桃吓得赶紧认真起来。
毕竟先生从不戏言，说不给她吃，真的会不给她吃的。
先生常说：治病救人，事关人命，是严谨的，不可有半分松懈！
以前小桃还不相信，后来被饿过几次，就不得不信了。
是不是事关别人性命她不知道，但一定事关自己的性命！
由于小肥猪实在太大，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烤熟。
小桃抓完药后，悄悄去往前堂，而后打开门板。
屋外，一妙龄女子，手持夜灯，于黑夜中等候。
“董姐姐，快进来，一会有好吃的。”
董明玉笑颜如花，和身旁两个护卫说道：“你们回去吧。”
护卫点头：“小姐，我们一个时辰后再来。”
“嗯，辛苦你们了。”
“小姐客气了。”
护卫离去，董小姐紧了紧衣服，进了房中。
如今天气转凉，长时间守在门外，的确有些寒意。
小桃撅着小嘴，不满的哼了一声：“先生也真是，明知姐姐来了，也不开门，真是过分。”
“小桃妹妹切勿如此说，是我不对，常来叨扰先生。”
“姐姐可不要这么说，姐姐貌美如花，是先生不懂得怜香惜玉。”
“小桃妹妹，你若再说先生不是，姐姐下次不给你送好吃的了。”
“哎呀姐姐，小桃错了。”
“你这贪吃的丫头~”
董明玉嗔了一句，笑得格外甜美。
小桃也笑了，总算是保住了食物来源。
说起来，小桃年岁其实并不大。
不到十岁时，便因家里困难，被爹爹卖到烟花楼。
起初如烟姑娘只是让她做些打扫事情。
后来随着身体初长成，且小桃看的也多了，一心想为烟花楼做些什么，才去门前招呼客人。
如今算来，小桃也不过十四五年岁。
只是小桃知道，她虽是完璧之身，可毕竟出身自烟花场所。
柳凡能够不弃，以妹妹相待，她已经十分感激。
万万不会有其他非分之想。
若是贪吃不算的话。
二女有说有笑，嬉笑着来到后堂。
刚进后堂，董明玉便规矩很多，显得有些忸怩。
小桃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见此取笑：“姐姐不必如此，若是不穿衣服，如此倒是合适一些。”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
“没有胡说啊，先生上次去烟花楼，只看了一眼，就脸红了。”
“小桃知道，先生其实是还想再看的~”
柳凡身体一僵，眼角抽抽，专心烤肉。
这个小桃，说话真是没有分寸，这些旧事，是可以随便说的么？
“姐姐去帮先生吧，小桃还要去熬药。”
“嗯，好吧~”
“姐姐若是不情愿，也可帮小桃熬药。”
“不，我愿意~”
董玉明赶忙说道，说完后俏脸通红。
小桃嘻嘻笑着，识趣离开。
董明玉深吸一口气，来到火架前：“先生，明玉能做些什么？”
“吃！”
“……”
董明玉尴尬的不知所措。
柳凡笑道：“这么大一头烤乳猪，小桃就是胃口再大，也是吃不完的。”
“嗯，那我便帮助小桃，吃上一些。”
“这个小肥猪……呵呵~”
柳凡说罢，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他说的是正在烤制的小肥猪，还是一旁熬药的小肥猪。
董明玉见先生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又是半个时辰，烤乳猪终于烤好了。
“好了~”
话音刚落，正在熬药的小桃嗖的一下便冲了过来。
“猪腿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柳凡嘴角抽抽，拿着准备递给董明玉的猪腿，僵在半空。
下一秒，只觉眼前一花，猪腿易主。
“姐姐你去吃猪头，也很好吃的。”
小桃抱着猪腿便啃，毫无形象可言。
每当这时，柳凡便会想起空谷师尊和小四。
时过半年，柳凡真的有些想他们了。
中药还在熬制，柳凡撕下一块猪肉，边吃边看着火候。
如今有了吃的，是真的指望不上小桃了。
董明玉学过一些药理，也如柳凡一般，撕下很小一块猪肉，也来看着火候。
至于小桃，就差抱着烤乳猪吃了。
“先生造福一方，当真是大善之举。”
“董姑娘言重了，只是害怕安静而已。”
“有小桃那丫头叽叽喳喳，先生也会安静么？”
柳凡莞尔，心中对小桃倍是感激。
董明玉见柳凡又不说话，暗暗叹息一声。
“先生，家父又……”
“董姑娘~”
柳凡打断董玉明话语，很认真的看向她的双眸。
董玉明不敢与柳凡对视，赶忙移开目光，神色略显慌乱。
“董姑娘，三日后便是圆月之日，我会去药王山上香，然后便不会再回来了。”
董明玉大惊失色，紧张问道：“先生要离开此地么？”
柳凡点点头：“董姑娘花容月貌，家境殷实，切勿因在下耽误了年华。”
“不！”
董明玉神色惶恐，十分紧张。
“先生，难道是明玉哪里做的不好么？若是不好，明玉可以改，还望先生留下。”
柳凡摇摇头：“这段时间，我想了许多，也是该继续步履红尘了。”
“先生若是当真要走，明玉可否跟随先生。”
柳凡摇摇头，不容置疑道：“不可！”
“那明玉便在这百草城，等先生归来。”
董明玉话语坚定，同样不容置疑。
柳凡笑道：“董姑娘说笑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
董明玉眼神绝望，却仍旧在争取。
“我乃修行之人，当斩断儿女情长，最终归宿，便是那道之巅峰。”
“先生骗我，先生可会带着小桃妹妹？”
柳凡看向小桃，那丫头正在和烤乳猪对视。
笑道：“或许会吧~”
“既然可以带着小桃妹妹，为何不能连我一起带上？”
“小桃有恩于我，我会给她找个好的归宿。”
“先生……”
柳凡笑着摇摇头，指着董明玉面前汤药。
“董姑娘，药好了~”
“此药方中，有一味药，名为当归！”
“夜已深了。”
董明玉神色黯然，将汤药从火上取下，而后起身。
“先生去往药王山的途中，也当是小心一些。”
“多谢董姑娘，在下会注意的。”
董明玉犹豫片刻，再次鼓起勇气问道：“先生，当真没有任何可能么？”
“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