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中,柳凡似一叶扁舟,孤独的漂流着。
要想在如此浩瀚且无边际的虚无空间寻找一个人,难度可想而知。
柳凡不明白为何执意冒险,好似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促使他这样一般。
在这里,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孤寂的足以令一个人发疯。
柳凡几度想要放弃,却始终期盼着什么。
至于期盼的到底是什么?
柳凡不得而知,只是那种极度渴望的心里,是如此的真实。
“我这是怎么了?”
柳凡停下身形,环顾四周。
事实上,在虚无空间这等绝对的黑暗之中,行走与停下,观望与合眸,并无太大的区别。
“会是她么?”
隐隐作痛的心,令柳凡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自他初到长生教,便时常出现在梦中的人。
那个只是看一眼,便会让心痛到无法呼吸的容颜。
感知四方,空旷且孤寂。
许久之后~
柳凡苦笑一声,继续漫无目的的前行。
至于能不能寻到憎恶尊者的身影,更多的是靠运气。
不知又过了多久,在这里真的没有任何的时间概念。
倏的~
柳凡心有所感,向着另一片虚无空间而去。
在那里,时空法则极不稳定。
这在虚无空间中,是一种极不寻常的现象。
前行不知几何,好似穿透一道微弱的屏障。
凌乱的时空法则,却让柳凡感受到了一种真实世界的存在。
静心凝神,感悟萦绕四方的凌乱法则,柳凡试着将法则重组。
随着时间推移,眼前竟出现了一幅场景。
场景很模糊,或许是与法则依旧紊乱有关。
但若隐若现间,柳凡惊讶的看到,一个男子驮着一座大山,正在缓慢的移动。
不断有血水流淌而出,在身后形成一道长长的血路。
“空谷师尊?”
柳凡心中震撼,不确定那血路是源自大山,还是空谷师尊。
而随着四周时空法则的逐渐稳定,画面也越发的清晰。
空谷老叟驮着大山,也终于来到一片群山之中。
正是如今长生教所在的地方。
而此时的画面,也是时空烙印残留的景象。
只是柳凡不明白,空谷师尊为何要驮着这座大山。
又为何留在此地不再前行。
狐疑间,画面陡然一转。
柳凡震惊的看到,空谷师尊正一步一拜的向愚峰山顶走去。
而他走过的路,全部是由血肉、白骨堆积而成。
随着空谷师尊不断前行,身后的路,才慢慢被尘土覆盖。
“难道说?愚峰本是亿万尸骨所化?”
柳凡呼吸越发的急促,隐约间,似是猜到了什么。
画面仍旧在继续,平淡无奇。
一直是空谷老叟盘膝主舍入定的画面。
唯一不同的,是那九阙台无时无刻不再吞噬着日精月华。
好似在孕育着什么。
画面再转。
柳凡如遭雷击。
只见九阙台上,一尊熟悉的三足鼎,毫无预兆的出现。
神圣与邪恶并存的御人鼎刹那间被一层霞光所笼罩。
一道拥有绝色容颜的曼妙身影浮现,痴痴的看着御人鼎。
眼眸中,是浓浓的不舍与爱恋。
与此同时,一直在主舍入定的空谷师尊来到女子身旁。
嘴角开合间,似有一道声音在柳凡识海响起。
“值得么?”空谷师尊问道。
女子并未回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值得,为何还要如此?”
“因为……这是他的选择。”
“你与他,注定没有结果,为了一个不完全的元神,又是何苦?”
“因为,我爱他~”
“但他的本体,却一直在伤害你,利用你!”
“利用就利用吧,过了今日,他不会再伤害我了。”
“你糊涂啊,就因为爱他,你便放弃了所有?”
“嗯~”
空谷老叟痛苦的闭上眼睛,许久后喃喃问道:“为什么?”
女子笑了,笑得幸福,笑得从容。
“爱一个人,需要那么多理由吗?”
说着,女子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空谷老叟。
反问道:“就像你一样,需要理由么?”
“我……”
一声叹息,空谷老叟再度痛苦的闭上眼睛。
女子充满歉意的看着空谷老叟,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她不能伤害这个同样痴情的男子。
须臾~
空谷老叟睁开双眸,将爱意埋藏心底。
“轻语,开始吧~”
“嗯~”
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迟疑间,回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
清澈如泉水,璀璨如星辰,温柔如璞玉……
隔空相望,纵是时空也无法阻隔女子浓浓的爱意。
噗~
一口心血喷出,柳凡痛的心如刀绞,却不愿挪开目光。
他……与她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何只是一个回眸,就让他如此心痛,痛到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突然……
女子笑了~
那一瞬间,世间所有的一切,在这回眸一笑间,全都黯然失色。
天地不敢与之争锋,百花避其锋芒。
而这个笑,是独属于柳凡的笑容。
即便被时空阻隔,即便跨越无尽岁月,依旧拦不住这浓浓的爱意。
“不……轻语……不要离开我~”
撕心裂肺的呐喊,自虚无空间骤响。
然而柳凡的呼喊,终究无法改变什么。
女子的身影渐渐虚幻,消散于御人鼎中。
“不……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咆哮、呐喊、疯狂……
在这一刻又是多么的苍白与无力。
鲜红的泪水,自眼角流淌,柳凡却无知无觉。
而画面中的空谷老叟,也留下了痛苦的泪水。
虽然有泪,但他的脸上,却挂着笑容。
或许……为所爱之人而死,本身就是一种幸福的事情吧。
哭过、笑过之后,空谷老叟来到御人鼎前。
霞光闪烁间,御人鼎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躺在血泊中的男婴。
空谷老叟取出一件襁褓,将男婴包裹其中,转瞬消失不见。
画面中,只剩下空荡荡的愚峰,以及那被鲜血染红的九阙台。
渐渐地,画面开始模糊。
时空烙印消失不见。
而柳凡的嘴角,依旧在流淌着心血。
这是痛到极致的表现。
而更让柳凡痛苦的是,即便到了现在,他也想不起任何与轻语有关的事情。
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更可笑的么?
“呃啊~”
纵情的咆哮,响彻虚无空间。
也只有如此,才能发泄柳凡心中的愤怒。
不如此,他会被憋疯、被憋死!
如今,他不能死!
他的命,是轻语以及亿万生灵换来的。
即便要死,他也要完成属于他的使命再死。
否则,他无颜面对轻语,面对那个为他付出生命的痴情女子!
脚下阵纹浮现,时空法则萦绕全身。
柳凡目光如炬,扫视虚无世界每一寸空间。
风驰电掣间,他终是寻到了那个迷失的人。
……
愚峰。
南宫燕痴痴的看着手中断剑。
仅仅一招,他便败了。
如同从前败给柳凡一般,如今又败给了他的徒弟。
“或许……我不该用剑!”
没有从前的落寞,但南宫燕的剑心已毁。
马良才仗剑而来,恭敬行礼:“南宫师叔,我师父说过,破而后立,就像文南师叔一般。”
“破而后立?我还可以么?”
“文南师叔可以,南宫师叔一定也可以的。”
“呵呵~”
南宫燕苦笑,他不同文南,他生于高贵,却屡战屡败,剑心早已千疮百孔。
马良才没有再劝说,再次手持清霜,剑指苍穹。
“南宫师叔,请看~”
嗡~
一声似龙吟,直冲霄汉。
南宫燕望着这无双的剑意,死灰的剑心,蠢蠢欲动。
或许他的内心……终究是爱剑的,嗜剑如命。
若是真的放下手中剑,他真的不知该何去何从。
“南宫师叔,剑在手,不应问天,剑心所向,天亦可斩!”
轰隆隆~
随着剑意直冲霄汉,九天神雷汇聚,天之怒不容侵犯。
然而马良才仗剑而行,身与剑合,击穿九天。
南宫燕死灰的剑心,终于再度复燃。
再看手中问天,轻抚间,喃喃自语~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剑在手,不应问天~”
“好一个不应问天!”
嗡~
一声剑鸣,自断剑问天而发。
南宫燕剑意重燃,豪情万丈:“问天,自今日起,你名残剑,与我神之一剑!”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