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一)
“姊姊,你真的喜欢羽管键琴吗?”玩乐到一半,念珠突然停下来,望向青缇。
青缇瞅着她眼中的天真未减,不禁有些担忧,是她的计划失败了吗?念珠现在,一点都不像是要恢复记忆的样子啊!
她挤出一丝笑容,应和起念珠道:“幺儿何出此言啊?”
念珠拾起她的手掌,白嫩的手从她的指尖抚过。
“因为你留着指甲啊!弹羽管键琴的人都会把指甲修剪干净,否则,音符与指甲叩击琴键而发出的声音混在一起,那就不完美了。一个真正喜欢羽管键琴、喜欢艺术的人,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所以姊姊,你一点也不喜欢羽管键琴对不对?”
青缇骤然就愣住了,周围旁观的傅优容等人和清霜也愣住了,青缇一开始只计划着用过去她们在西郊庄园所度过的光景来刺激她,从未想过要将念珠“本不喜欢羽管键琴而喜欢小提琴”的事重新提起,念珠现在的一番话,倒是点醒她了。
她本也是不喜欢羽管键琴的,就算是“为了增长自己的学识,为了学习一方优秀的音乐文化”这样高尚的理想,她也一点儿都不想弹这鬼东西。
依稀记得贝利夫人当年说过“弹羽管键琴一定要把指甲修剪干净”类似的话,可今日搬这架琴时,她竟一点也没想起来,这不正是“她不喜欢羽管键琴”的证明吗?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不在乎,也不会记得。
她微笑:“是了,我差点忘了,我本是不喜欢羽管键琴的,幺儿不妨猜猜看,我真正喜欢的乐器是什么?”
“嗯?”念珠没头没脑,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诚实地说“不知道”。
青缇也不着急,她挥手撤去庞大的羽管键琴,拉着念珠从琴凳上站起来,在念珠手足无措之际,悄悄来到她身后。
待念珠睁开眼睛看清眼前所景时,只见一个小巧精美的、长得跟葫芦一样的东西横在了自己的脖颈前,而青缇一边左手持琴,一边将弓放入了她的右手掌心,念珠恍然地,被这优雅的乐器搭住了肩膀,不自觉地随着缥缈的琴音闭上了眼睛。
“对,就是这样,你拉的很好......”青缇说了和当年念珠第一次教她拉小提琴时一模一样的话,絮絮叨叨地讲着:“幺儿,未来还有更多如这把琴般有趣的人和物在等着你,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吗?”
“我......”念珠没有来得及回答,青缇把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弹出来的音就夺走了她大部分的关注,林间的鸟鸣繁杂,院子里花香也很馥郁,相比之下,青缇云围雾绕的话就显寡淡了,她自是无心听的。
一曲终了,念珠的眼睛睁开,仍然是清明的,青缇的心罕见地忐忑起来:都这样了,还是不起作用吗?
“姊姊,你别动!我去给你拿镜子!你站在那儿别动啊!”念珠忽作欢颜,咋咋呼呼地跑进了屋内,青缇一人在风中执着琴和弓,望着同样满脸失意地众人,怅然若失。
“哒哒哒”,念珠拿着小镜子跑回来了。
“姊姊,你快看!落花缀在你的额头和发间,这多好看啊! 跟仙女下凡一样!”念珠兴冲冲地将小圆镜举到青缇面前,青缇看着镜中的自己,倒真的生起一种自己美若天仙的感觉。
也是,有时候放下身段、不要脸一点,并不会犯下什么大错,反而会给自己添上许多乐趣。她接下镜子,喜笑颜开:“阿姊是仙女的话,那我们的幺儿也是仙女啊......”
“阿姊?”面前的念珠忽然变了颜色,“我怎会认你为阿姊?”
她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上一秒还欢欣鼓舞,下一秒就心灰意冷,茫然的脸上是清晰的愤恨。
青缇蓦然想哭。
天神呐天神,你可真会找时机。
午饭的时候,念珠百无聊赖,众人不敢违逆韵仪的命令,只能在庭院中等候,可他们的声势还是很浩大,刚搞清楚状况的念珠一眼向屋外望去,被眼前的一群人晃的头疼。
“你是说?我失忆了?”她把头转向站在她右手旁的傅优容,左手是一盘霄羽刚做好的烤地瓜,香甜软糯,甚得她心。
“是。如今,您已是北宸的云韶君。”傅优容端正答话,念珠的注意力却跑到了他身侧怯生生的牧歌身上。
“你好眉清目秀哇!找到好人家没有啊?”
牧歌被她这么一调戏,真不知是该继续紧张,还是该从容地与她展开这个话题,好在有傅优容救场:“托公主的福,小歌找到了个好归宿。”
傅优容顺口用了“公主”这个词,瞬间引起了念珠的不快。
“我已经不是公主了,苏御不是已经亡国了吗?”念珠喜怒无常,刚才还谈着前尘往事呢,现在立马就拉下脸来了,“还是叫云韶君吧,虽然这可能是我娘花钱捐来的,但还挺好听。”